第12章 腦子開花（1 / 2）
一個超級意識，似乎正在做沒完沒了的夢境。意識像宇宙，夢境像星球。
《植物夢遊記》
——
林羨突然頓住了。
「怎麼了？」呂雪途轉回頭看他，慢慢地眨了眨眼。
他沒有立刻給她答案，而是看向了過往的街道。
成排的房屋在黑暗中發著黑光，那虛浮的冥色中，有一個老人用一把遲疑的手杖慢慢扌莫索，皺紋爬滿了他的臉，像蜿蜒的裂縫，似乎，隻一扯就能撕爛開。他露出了一種特別的神態，很奇怪，然後他僵直地離開了。
呂雪途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離開，甚至回轉過身去看他的背影。
不過，她的目光停頓了——
一個小男孩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她們的身後，正沉默地注視著他們。
他的臉色如同乾枯的芭蕉殼，或者說他像是一個乾燥的活紙人。蒼白，無力，幾乎沒有靈魂。
呂雪途隻是靜站在那兒，而小男孩也隻是站在那裡望著他們。
林羨顯然也看見了他。
他眯起眼睛，不知怎麼奇怪地冷笑了一下。
「狗東西。」
呂雪途茫然側首，凝視他的側臉。「我嗎？」
林羨無言。「不是。」
「那我是什麼東西？」
「好東西。」
呂雪途不解，眨眨眼，然後目光閃亮起來，微笑時露出甜美的乳牙，「真的嗎？」
她自顧自開心，「嘻嘻。」
林羨輕挑起眉看著她，淡淡的，不說話。呂雪途心神恍惚地與他對視，她沉浸於他的目光，然後微微臉紅了，她從他不動聲色的容顏裡
她踮起腳尖，又親了一下他的臉頰。
林羨：「？」
林羨：「。」
被徹底無視的小男孩：「」
三個人沉默地相視。
林羨有點凶地捏住她的後頸，把她帶著轉過去麵向小男孩。
此時，月光如華，幽幽浮動，星星顫抖，捂住雙眸，月華月華，照亮了她裸露的腳踝。
「他的眼睛裡有一朵花。」呂雪途突然說。
「是嗎？」林羨淡淡地凝視著他，「我看不見。」
「地獄之花。」林羨心想，微微眯起眼睛。
呂雪途也盯著他看。小男孩的瞳孔裡似乎放映著一幅二維動畫，裡麵隱隱綽綽立著一朵很小很小的花。她形容說，「水蜜桃顏色的花瓣。頂端是尖的，像是火焰的形狀。上麵遍布著紫紅的血管。中心是藍色的心髒，花朵的呼吸就藏在裡麵。」
呂雪途又說，「很漂亮。」
她眨了眨眼，朝小男孩笑了笑。
他才像戴了一個靜默的石膏麵具呢什麼「我」都消失了，對他們、對世界毫無反應。
「他為什麼不說話？」呂雪途歪了歪頭，「他是植物嗎？像我一樣住在人類的身體裡。」
難道他沉浸在自已的世界中，並不了解他們的語言嗎？
林羨語焉不詳地說，「是也不是。」
他眯起眼睛，手心向上，冒出火焰，火焰爆炸一般舞上天空，穿越煙雲，如同彩虹色的馬車，駛向了他——
「轟——」
隻見火勢沿著小男孩的臉部平整地蔓延，貪婪地吸吮它的新食物，邊沿流下了褐色的口水。他的紙的身體，僅一瞬間變成了一捧嗆鼻的灰燼了。
他竟然真的是活紙人。
「逃走了。」林羨撚了撚指尖，他的手上似乎沾上了一些燒焦後黑色的灰燼，「是那個老人。」
「他們是誰？」呂雪途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的手。
「不知道。」林羨垂著眼睛，勾了勾她的下巴，「先走吧。」
呂雪途看著他黑的背影，沉思了一會兒，她蹲下來，扌莫了扌莫地麵上遺留的灰燼，然後若無其事地站起身來，跟上去，踩住了他的影子。
——
「你們路上有遇見奇怪的人嗎？」
施笑顏推著購物小推車，吳星落站在一邊，時不時地放入一兩包小零食。
「怎麼了？」呂雪途回答說。
林羨麵無表情地走在她們身後，目光沉寂，沒有說話。他推著推車，而購物手推車裡，呂雪途兩條腿舒舒服服地掛在外邊，她的身體坐在車的裡麵。
他的靈魂氣質似乎與超市這樣飽含生活氣息的東西相違合。再加上「購物手推車」。
再加上手推車裡坐著的人。
畫麵令人壓抑。
但呂雪途可快樂了。
她仰起臉，笑了笑，看起來怪甜美的，「我想吃那個。」她看著林羨，緩慢地眨了眨眼。
林羨停頓了一下，從貨架上拿下，然後丟給了她。
又抓了貨架上其他品種的好幾包。
又隨手拿了幾袋別的。
呂雪途坐在手推車裡，被零食埋葬了。
吳星落看起來也很喜歡吃這些零食，她笑著往他們的推車裡放進了幾袋，然後繼續接著一開始的話題說，「我們遇見了一個奇怪的小男孩。」
林羨的目光看向她，微微挑了挑眉，「怎麼奇怪？」
吳星落看了他一眼，沒有再東張西望，而是沉思了起來。
她說，「他的意識色彩是黑色的。」
林羨聽了，步子頓了一下。但他神色自若，一切幾乎沒有痕跡，「他的臉上是不是有一塊暗紅色的胎記？」
吳星落點了點頭。「你們見過？」
「嗯。」他說，「一個老人。」
吳星落很快反應過來，「那不是他的本體，是嗎？」
林羨輕笑了一下，目光空無而淡漠，他話外有話似的說，「古老的遊戲早早就應該被焚燒了。」
冷淡的聲音被她吸掉，在她的軀體的細胞內被活埋，它們死亡，重生。
呂雪途低垂粉頸，在傾聽。
「黑色意識我見過呀。」
她緩慢地眨了眨眼睛，仰起臉，仰起的後腦勺幾乎枕在了林羨扶著購物車推杆的手背上。
她頓了一下，枕了上去，抬起眸光望他，「與沒有星星和月亮的夜空一樣的顏色。是嗎？」
他們都停了下來。
「是嗎？」她又問了一遍。
吳星落頓了一下，「是。」
他們看起來奇怪極了，僵硬，微笑都在擔心什麼擔心什麼？
「你們把什麼稱作黑色意識？」呂雪途的肌膚像發酵的椰子奶，她的整個心靈也開始靜靜發酵。
他們都不說話。
不過施笑顏看起來也並不知道這件事。她盯了盯吳星落，盯了盯林羨，輕笑了一下，然後不太在意地看「好」戲。
吳星落看了一眼林羨，見他沒什麼反應，於是說，「蘇醒的植物它們的意識是金色的，閃閃發光。它們精神的力量痛苦地繃緊，爆發出了意識的明亮光球。」
「而未蘇醒的植物的意識是潔白的，清澈、一塵不染，如同混沌，又如同白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