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敲骨吸髓(2 / 2)
與此同時,狂風席卷著烏雲,伴著電閃轟轟烈烈的躁潮開來,像是一位道謀高人,排兵布陣,演繹著一場恢弘的,難隱難測的曠世之戰。
黑雲翻滾,如千丈海浪踏風奔行,在天空周圍萬象嬌縱,我行我素。突然烏空被強大的逆流攪動風雲,密雨如銀色星河突然侵襲,從烏雲中潑拔而出,像塵封千年的囚徒,瘋狂的激射而下,滔天驚人。
原本壓抑的天地,因垢而深,暴雨傾盆,與之前乾燥的氣息判若雲泥。
嘩…嘩…嘩嘩!
大雨越下越大,將整座阿提卡監獄掩蓋起來。乾燥的外場地麵平滑,被重雨澆注很快就有了一指積水。
雨水越積越多,如同沉浸在沼澤裡的黑魚,烏泱泱一片,最後將任天龍頭頂挺拔的長竹,都蓋了過去……
兩天後,一台挖土機隔著高網在d15區眾囚徒眼前,開向正承受土刑的任天龍所在的區域。囚犯側目者不多,因為三天的土刑,沒有誰能挺的過去。挖出的,不過是一具沾滿泥土的屍體罷了。
機器鐵爪前勾在濕泥深陷,隨即升冉高空,一個捆綁了鐵索的泥人,被勾爪銜於當空,根本看不出清晰的輪廓。
「放水」。
泥人剛被放向地麵,一名獄警大喝,隨即一根長管猶如泉湧,風風火火的朝下沖烈,很快水勢減弱。然,原本抱著看熱鬧心思的諸多囚徒,突然表情大變,瞳孔放大,既而步向用鐵絲高鑄的鐵網,他們像洪水一般,匯聚向離任天龍更近的地方。
眾人不敢相信眼下驚異的一幕,當獄警解開任天龍身上枷鎖的時候,後者慢慢的抬起頭顱,望望蒼天,繼而掃視著周圍觀覽怪物一般的眾人。
而此時的任天龍,用「囚首垢麵」來形容甚為貼切。在獄警的攙扶下,任天龍艱難的直起身子,未曾因重拾天地而喜麵感慨,顯的極為鎮定。
數百囚徒像炸開的螞蟻,全都震驚的看著眼前不可思議的一幕。一個受過電雨禁閉的人,又能在土刑中存活下來,放眼整座監獄,又有幾人可以做到。
東麵林立的一間相對靜謐的囚室裡,暗影輕蠕,好似刁鑽的風吟,一時間趾氣高揚,迎隙而生。
「你知道,我待你視為已出,可如今事態有變……真是造化弄人啊,看來你我緣分是盡了」。
一個麵目陰沉,輪廓樸素的平頭男子跪立在暗影中央,他的身前聳立著一個深色背影,對方的話如同巨石一般,讓他心神顫栗。他挑眉
望著身前寬厚的背軀,時間仿佛靜止一般,光頭男子心生漣漪,自己粗重的呼吸依耳能詳。掩低的頭顱鮮有血色,五官樸素並無雍容也無劣痕。如若此時任天龍在這間囚室裡,一定能會以最狠厲的手段將其挫骨揚灰。
「老大,我的命都是你的,現如今你想收回去,我毫無怨言,隻是……」
樸素男子神情微顫,目光燭殤。
「說下去……」
深色背影稍有遲疑,隨即輕嘆一聲道。
「不管這池中之物有著何等能奈,都並非泛泛之輩,若想收為已用,必先鞭之,善之,養之,棄之……」
男子說到這,便沒有再說下去,反而內心翻騰出一絲莫名的苦楚。這些,不正是身前之人對自己慣用的伎倆?此刻借此警醒,當真荒繆可笑。
男子伏下的身軀伏的更低,整個身子抖個不停,不知是笑還是哭泣,他身前之人靜步而行,站於他的身前。良久,一隻厚重,有些發白的手掌始終沒有去拍打男子的臂膀,隨即手掌握拳,闊步走出了囚室。
塵歸塵,土歸土,世間的一切都寫在了臉上。
男子伏低的身子慢慢立起,眼神淒楚而堅毅,他唇舌一動,一把二寸刀片赫然顯現在了嘴角,男子眼睛微閉,手起刀落,整個身子斜頃一處。隨其倒下的,便是鮮如雞冠的紅,淩空揮落,溢澤滿空。
吼……
吼吼吼——吼吼吼——
眾人詫異之餘,全都低聲呼吼,為任天龍的堅韌感到敬畏跟賞識。
呼吼聲越演越烈,在被獄警扶離的任天龍耳際旁,久傳不止。
d15區,四樓西角128號囚室,是這片區域中,最臭名昭著,最蠻橫,也最不講人情世故的一幫囚徒。
他們的血腥與欺壓,是眾所周知的,不管從監獄下放到他們這間囚室裡,是什麼樣的狠角色,不出三月,要麼瘋癲癡狂,要麼呆若如殤。
有人稱此囚室是死亡之地——生的禁門,死神的駐地。
然,就在今日,128號囚室將迎來一位特殊的獄友。
叮!囚室牢門被打開,任天龍走進牢門。
依然是靠門的上鋪,任天龍將生活用品放在床頭。看眼房間睡熟的七人,再看看下鋪胡腮長滿圓臉的男子,磨牙的時候,唾沫橫飛。
任天龍不以為意,剛從土刑死裡逃生,他太累了,需要好生休息,最好能大睡一覺。
雲浪青煙撥滄海,紅霞銀月鎖長空。
潔白的天際,白雲朵朵,紀雪纖麗容顏,身席湛藍色長裙,在細雲中仿若天仙,脫俗出塵。任天龍麵目淒楚,含情脈脈,與紀雪四目相望。
任天龍說:「我在夢中見到你,我夢見你在黑暗中遊盪」。
紀雪說:「我也是,我們找到彼此 我們在黑暗中找到彼此」。
紀雪話音剛落,突然天際陰沉,白雲瞬間陰鬱黑暗,清明的蒼穹瞬間漆黑一片,紀雪的音容笑貌頓然潰散一空,融入無法窺視的黑暗中……
128號囚室裡,正在上鋪沉睡的任天龍,脖頸突然多出一條繩索,繩子像一把永遠無法閉合的鉗子,將他的咽喉死死卡住。繩索的兩端被一個碩大的猛漢把持,他的周圍站立著六名閒情自若的男子。
「咳咳……咳!」
任天龍睡意頓散的麵目瞬間通紅,粗筋暴突,整個身子不由的亂抖,像是再次被電雨臨幸一般。
「噓,很快,你不是命很長嘛,很快……」
一旁麵目陰狠,神目可憎的男子盯著痛苦掙紮的任天龍,有意味的輕輕說道。
「是的,華夏人,不用感謝我們,嗬嗬」。
留著胡須的黑壯男子隨聲附和道。
聞言,其餘五人全都低聲嘻笑連天,眼睜睜的看著任天龍生死掙紮的這一刻,似乎創造與見證死亡,是他們此生最大的樂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