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屠龍術(上)(1 / 2)
那石鏘「嗯」了一聲。
「江小子,今天請你來呢,主要與你的悉馳諸禁之說有關。關於這樁提議,咱不敢妄言,隻想告訴你,葉老頭思考幾天後有為此奔走的打算——你得知道,雖然他被奪職奉祠了,但能量仍不可小覷,隻要他出麵,會有很多朝廷大員願意認真聽認真思考認真討論。所以我想知道,你究竟憑何認為此法會奏效呢?」
原來葉適在政治鬥爭中被貶了……
江木想了想,笑道:「山長莫非想要小子簽生死狀?」
石鏘擺了擺手,道:「這倒不必,但你總得讓旁人信服,是不是?」
「好叫山長知曉,小子那日已經跟水心先生說得很明白了。」
「不夠!」
「您的意思是……?」
「老夫的意思是,」石鏘緊緊盯著江木,目光開始嚴厲。「你是一名夥計,之前我等甚至從未聽過你的大名。如此,敢問你有何建樹?」
江木皺起眉,搖了搖頭。
石鏘的聲音愈發嚴厲了。
「沒有任何建樹,便代表你什麼能力都沒有。既沒有能力,又怎敢對這等事關國運以及無數黎民百姓生計的大事置喙的?若你果真有真才實學,便該走正途報國,難道投機鑽營很光榮嗎?」
江木看著石鏘,詫異道:「山長何出此言?小子哪裡投機鑽營了?」
「沒有嗎!」石鏘露出了痛心疾首的模樣,「老夫替你說了吧。你知葉老頭不簡單,便故意在他麵前用不知是自身所思還是道聽途說得來的『悉馳諸禁』之說表現自己,將國計民生當成你的墊腳石。嗬,這種事,反正失敗了也不會有人問責你一個夥計,但一旦瞎貓撞上死老鼠,你的好處便不會少,真可謂是一門無本萬利的生意,打得一手好算盤……」
江木有些懵。
還能這樣理解的?
這些人可真是……
無語!
石鏘的「批鬥」仍在繼續。
「……因一己之私而置國家得失於不顧,此為不忠;讓祖上家門因此蒙羞,此為不孝;不思修身立德,滿肚子的投機鑽營,此為不仁;同為窮苦出身,卻為了私利而將黎民生計當成墊腳石,又為不義。一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
江木更懵了。
同時也非常惱火。
我特麼做錯了什麼?
我好心好意的,想著為國家民族做出後世子孫力所能及的貢獻,到頭來卻莫名其妙受這等汙辱?
是,你是大名鼎鼎受人尊敬的石山長,誰都知道你直來直去,但我一不是你學生二不求你辦事,憑什麼讓你如此汙蔑?
你年紀大我尊重你,但這不代表你可以倚老賣老地對我不客氣,因為尊重是相互的。
你脾氣臭關我屁事,憑什麼我要遷就你?
不忠不孝不仁不義?
拉倒吧,這四頂大帽子您留著自個兒戴。
於是他冷冷笑著,很不禮貌地打斷了石鏘的滔滔不絕。
「石山長,您的意思是,因為小子我沒有任何建樹,便不該也不配對此事發表建議?」
「正是。」雖然被打斷,但石鏘看起來並不介意,而是一臉嚴肅地道:「老夫一直以為,在其位謀其政,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這話的意思是,你隻有在那個位置上,才能真正了解內情,才能真正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否則就是紙上談兵。」
似乎是吐沫星子噴得太多了,石鏘喝了一大口酒,然後繼續痛心疾首地說著。
「而你呢?非老夫看你不起,而是你若果真有濟世之才,又怎會屈身於當許家的區區小夥計?會子錢風潮牽連無比之廣,你一句悉馳諸禁說起來簡單之及,隻四字而已,連上下嘴唇都不用碰。但後果呢?多少能人誌士殫精竭慮仍無計可施的大難題,也是你能置喙敢置喙的?這是能用於謀取私利之事麼!」
這番話讓江木冷靜了一些。
因為石鏘其實是對的。
若他隻是一個普通的賣酒夥計,而不是後世來的怪胎,那能有什麼見識?更別說對會子錢這種本就沒什麼人懂的大事發表「高見」了。
畢竟這時遠不比後世,沒有網絡所帶來的海量信息,學校沒有專門的課程,上也沒有相關知識,那麼即便你想學,又能從哪學?
古往今來能有幾個無師自通的天才?
在後世,哪怕是初中生的歷史課本上所學到的關於各項政策得失的總結,放到現在也都是隻有包括皇帝在內的少數人才能學到的屠龍之術。
但也隻是冷靜一些罷了,這個場子他是一定要找回來的,否則意難平。
論吵架,管你是誰,怕過誰!
「山長此言差矣!」江木背起雙手,也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