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闖月煉（1 / 2）
「風無！」
銀星般的水麵上，風潯語無倫次，雙臂交叉在月匈前做防守狀，在風無密集如雨點的拳頭下不斷躲閃：「風、風無……風無！」
風無不說話，但臉上的笑意卻愈漸愈濃，下手更是重的毫不留情，仿佛麵前的風潯不是他的雙生子，而是血海仇敵一般。
嘭一聲響，風潯摔了出去，大滴大滴的鮮血飛濺落地，融入水麵。
風無足尖觸水，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風潯爬不起來，連撐住水麵的雙臂都在止不住發抖，他垂下頭，與水麵間自己的倒影相互對視，從那發顫的瞳孔深處看見了一抹絕望。
一個衣冠整整，儒雅如風，一個滿身傷痕，絕望彌漫，卑微如塵。
風無半蹲下來，白玉般冰涼的手指托起風潯下頷，讓他直視自己的眼睛。
「站起來呀。」
「……」
「你為什麼不站起來？」
「……」
「你再不站起來，就沒有機會了。」
「……」
風潯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仿佛突然喪失了語言功能一樣，張了張嘴，愣是說不出來一個字。
我說什麼呢？
我該說些什麼呢？
我不可能對他出手啊，是我害了他，是我毀了我那個溫暖的家，哪怕他一掌劈死我，也不足以抵消我所犯下的罪孽。
風無放開了風潯，起身，雙手在虛空中畫出了一個陣法，星星點點的白光匯聚於此。
白光之中，探出了一根巨型冰刺，冰係靈力從指尖席卷而出。
沒有絲毫停頓，風無將冰刺對準風潯的脖頸，深棕色的瞳孔顫了顫，抬手就要放出：「——你輸了。」
「留在月煉，陪我吧。」
月煉殿內，白色的鳳凰水晶石愈發黯淡，陸煜進來的時候，將侍衛們留在了大殿外麵，再轉身時光芒已經微乎其微了。
「怎麼會……無心者？風潯……不，堅持住——」
已經有近百年了，白色鳳凰水晶石都未曾發光，都沒有無心者的月煉試煉出現，就連葉微連，也僅僅引亮了龍形水晶石，通過的僅僅是普通者的月煉試煉而已！
而風潯，一下子就引亮了代表無心者的白色鳳凰水晶石！
陸煜管不了那麼多，三步並作兩步奔了過來，心裡很清楚一旦鳳凰石的光芒完全熄滅，會是怎樣的後果。
那代表，試煉的人，死在了幻境！
陸煜雙手結印，銀白的光芒融入月煉鏡。
不管怎麼樣，先停下這場試煉再說。
銀白的靈力融入月煉鏡，順著鏡子的紋脈遊走擴散，最後卻順著鏡麵剛剛開裂的口子流了出來。
靈力，融不進去！
陸煜換手，將右手搭於左臂之上，靈力流轉，重新塑造了一遍印記，額間不知不覺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心裡不斷祈禱著：求求你，快停下啊！
月煉鏡有損，注入的靈力如石沉大海般毫無回應，眼看白色鳳凰石的光芒忽明忽暗，猶如一盞在暴風雨夜中摧殘的燭火，隨時都有熄滅的可能。
看來不修補好月煉鏡，試煉是不會被強製中斷的。
陸煜收手，搖搖晃晃後退幾步，氣的差點罵出髒話：「——該死的女人！」
既然中斷不了，那我隻有強行進入月煉，把風潯帶出來了。
風潯癱倒在地，不躲不閃，瞳孔深處倒映著冰刺的寒光，最後認命般的閉上了眼。
——就這樣結束吧。他想。
冰刺射出，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白衣人影閃來，將風潯撲倒在地，冰刺緊貼衣袖而過，在水麵上凝結出一大片冰棱，寒氣向四周擴散而去。
陸煜懷抱風潯，在地上滾了幾圈，嗆咳著扶著風潯站了起來。
風無似乎有點意外：「陸煜公子？」
風潯也睜開眼睛，略微驚訝地看向抱著他的人：「……是你？」
「當然是我，不然你以為還有哪個不怕死的進入月煉救你？！」陸煜放開風潯，幾乎是喘著氣迸出後麵的話，「你來月煉天鏡乾什麼！太危險了！」
「……」
「月使，」陸煜轉身麵向頂著風無麵皮的人，道，「請停止月煉試煉吧，風潯是不小心誤闖進來的，看在陸氏一族的麵子上，請放他出去吧。」
月使幻化而成的風無淡淡說道：「公子，他已經輸了，是注定要留下來的，這是規矩，就算您是陸氏一族的血脈，也無權改變。」
「可是……」
「公子，請您離開吧。」風無微微側身，於虛幻中幻化出一柄碧玉色的寶劍——問情劍！
月使收斂了笑意，聲音不慍不惱，道：「他可是無心之人，除非將我重創，否則，無法離開月煉。」
風潯完全沒有聽清他們兩個在說什麼，注意力全在那柄銀芒流轉的問情劍上，眼中再度流露出了一絲驚恐，幾乎是下意識後退了兩步。陸煜猛地抓住了他的手：「你給我回來！」
「——不！」風潯幾乎要跪下來了，「我不想跟他動手！放——放過我吧！我真的不想動手——」
陸煜之前都沒有發現風潯有這麼膽怯、軟弱、無能的一麵，鼓足勁拽著衣領將人提了起來：「你看清楚，他不是風無，他是月煉試煉的考官月使！你慫個毛！」
「不——我拒絕——！」
「風潯！你給我起來，我讓你上！」陸煜揪著風潯衣領，幾乎是喘著氣在吼，「不許逃避。風潯，無心試煉的本質是『虛實幻影，不死不休』，你不能因為過去與風無的兄弟情意而拒絕迎戰，這樣你走不出月煉！而且，風無已經死了，麵前這個，不是他！你連『虛』和『實』都分不出嗎？」
「不是的……」風潯抬起頭，嘴唇發顫地道，「是我……是我，是我殺了他的啊。」
「……」
「我當然知道他不是風無，我當然知道他隻是虛幻的形象！可是——可是——」風潯垂下手臂，眉眼間浮現出一絲強烈的愧疚之情，喃喃地道，「——我就是做不到啊。我不能，不能再殺他一次了。」
月使站在一旁，一手輕撫過問情劍的寒芒，不緊不慢地道：「公子，你們考慮好了嗎？是讓他與我一搏，還是——迷失在月煉？」
「……」陸煜沙啞的音線滲了過來，「月使不能換個形象嗎？」
月使回答得斬釘截鐵：「不能，公子，您應該知道，這是無心試煉的規矩。如果您勸不動他，就請快些離開吧。否則，我就要強製性把您一起扣下來了。」
一起扣下來，一起迷失在虛幻的月煉天鏡！
陸煜明白，隻要是進入月煉天鏡的人，都會被強行扯入幻境，而他之所以沒受到什麼影響，不僅是因為他是陸氏的血脈，也更是月煉天鏡未來的繼承人，也就是說，月使是不能隨便將他扯入幻境的。但如果惹怒了月使考官，把自己強行留下是完全有可能的事。
月使是月煉天鏡的主人，平時居住於月煉天鏡中，通過月煉鏡與外界進行聯絡。
陸煜轉向風潯：「風潯，起來。」
「……」沉默無聲。
「起來！」陸煜再次揪住他的衣領，狠命一扯，「我要你上！」
「做不到……」
「你！」
陸煜定定看著風潯的臉，眼裡漸漸浮出了一些血絲，連月匈膛都禁不住上下起伏起來，想也不想，對著風潯的臉一巴掌扇了過去。——啪！
這一巴掌極狠，打的風潯都有點發懵，右頰整個火辣辣的疼，嘴角甚至滲出了一點鮮紅的血。
陸煜一手抓著他下頜，將他頭偏了過來與自己對視，另一隻手探向身後，拔出歲月劍橫在風潯麵前：「拿著。」
「……」風潯盯著歲月劍澄亮的寒光，怎麼也伸不出手來接住它。
「拿著它，給我上。」陸煜將劍貼近了風潯幾分，「如果你不上，就永遠也走不出月煉了。而且『風無』這個名字，將會成為你一生的弱點。」
風潯的瞳孔再次發顫。
「無論是誰，朋友也好，仇敵也罷，要是有人打著風無的名義接近了你，你卻因為『風無』二字而不肯反擊，你不輸，誰輸？你不死，誰死？！」
「……」風潯踉蹌著後退一步，繃直了腿才沒有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