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六)(1 / 2)
「這張師啊,時常出外雲遊,不過,每月十五,都會回村設壇。」
量很看亭長的樣子,也不像是在撒謊,於是便起身告辭。他現在,是越發後悔,那一天,沒能抓住那個道童了。
亭長提起張師時,蒼老的麵孔上,盡是感激之情:「他來了之後啊,村裡,就再沒出過事。可幾天前,他卻被人殺了。於是,這惡鬼,就又跑出來了。」
梁禎聽罷,冷冷一笑:你們被騙了十多年了,還不知道。
黑齒影寒跪坐在一塊從未被清洗過的毛毯上,右手握著一隻酒碗,左手卻學著高士的樣子,擋在茶杯與對麵的梁禎之間,一小口,一小口地品著碗中之物。
這些奇怪的現象,嚇傻了剩下的那個人,他們幾乎不停地拜祖先、拜上蒼,差點連昆侖神都拜了。他們的誠心,似乎感動了上蒼,他們一家,一直平平安安。半年後,李大之案,也漸漸地被大家忘卻。
直到那一年除夕夜,這家人,也出事了。除夕夜,按照傳統習俗,所有人都沒有睡覺,在家中守夜,可次日一早,那戶人的鄰居去他家竄門時,卻遲遲不見應門,鄰居輕輕一推,卻發現門根本就沒有上鎖,他走進去一看,當場嚇得「哎呀」一聲,暈死過去。
山民們的厄運,遠遠沒有結束,接下來的一年中,總共有十五人死於非命或蹤跡全無,村裡一半的雞犬,也離奇死亡。
「這些雞犬,都是一夜之間,就枯乾無血的。你說,除了惡鬼,還有什麼東西,能做到?」
這一家六口人,竟然在除夕夜,齊齊上吊自殺。
「這一個兩個人活不下去了,自尋短見,大家也能理解,但一家六口人一起自縊,誰會信啊?」亭長一邊搖頭,一邊長嘆,「事情驚動了郡裡,但郡裡來的賊曹也發現不了疑點,隻好按自殺給結了。」
李大死了,但村中的禍事,卻遠遠沒有結束,被他咬傷的三人中,一人家中的牲畜,忽然在一個月黑風高之夜,全部死亡,死因成謎。另一家人更為蹊蹺,一家四口,竟在另一個月黑風高夜全部離奇失蹤,至今不知去向。
山民們惶惶不可終日,最後還是亭長想到了辦法,他請來了在陽樂一帶聲名鵲起的黃巾道人張師,請他來村中設壇驅魔。
梁禎在兩人的房門口,找到持斧而立的章牛,在格盡職守這方麵,他確實無可挑剔。
「兄弟,問你件事。」梁禎靠在門柱上,抬頭看著越發陰暗的夜空,「對太平道,你是什麼看法?」
「你別喝太多酒,對身體不好。」梁禎忍不住勸誡道。
「這不是酒,是水。」黑齒影寒放下酒碗,梁禎用力一吸鼻子,但碗中之物,分明酒味正濃。
「我去問亭長了,據他所說,太平道人在十多年前就盯上了這個山村。」梁禎沒有跟黑齒影寒爭論酒水之別,而是將自己剛剛的收獲,一股腦地往外倒,「他們花了兩年的時間,讓山民們都信奉太平道,估計是想將這座山,變成自己的據點吧?」
黑齒影寒伸出食指,豎在櫻唇之前,然後問了個看似毫不相乾的問題:「阿牛可信嗎?」
梁禎鄭重地點點頭:「我就信兩個人,一個是他,另一個……」梁禎抬起頭,用自覺深情的目光,看了黑齒影寒一眼,「是你。」
但黑齒影寒對梁禎的後半句卻全無反應:「讓他帶路。」
「切,一群騙人的玩意。」章牛右手斧頭一立,鬥大的眼睛中,殺氣畢露,「我們拜了三清十幾年,結果呢,它連我爸都沒保住,那個賊道,還殺了我娘。要讓我再看見他們,非剝了他的皮不可!」
「對臥牛山,你熟嗎?」
章牛合上了剛張開的嘴,眉毛一皺:「哥哥不瞞你說,這山特別大,我從小長在這,也就去過……去過三根手指那麼多的地方吧,如果整座山是十根手指大小的話。」
梁禎也皺起了眉頭,因為按章牛的說法,這山,起碼有十分之七的地方,是荒無人煙的,太平道想在這裡藏身,確實不是難事。
「這是賊曹上次派人進山所行的大致路線,但都沒有回音,兄弟,你覺得哪一條路線最為蹊蹺?」梁禎取出從公孫度處得來的輿圖,輿圖上,用紅色的顏料,歪歪扭扭地瞄出了五條行進路線,每一條路線的盡頭,都分出數個紅叉,表示他們在第二天時,可能抵達的方位。
「最為蹊蹺?」
「嗯,現在是冬季,貿然進山,很可能有意外,但總不至於,五條路都是如此。」
屋簷下,光線昏暗,於是梁禎便帶著章牛進入屋中,在炕桌上,鋪開輿圖,供他細細研究。但沒想到,章牛剛坐下,黑齒影寒便「咻」的一聲,站起身,略一定型後,便貓著月要從窗戶中跳了出去。
梁禎也趕忙抄起放在炕上的環首刀,示意章牛不要出聲,然後自己也跟著從房門走出房間,然而黑齒影寒卻已經蹤影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