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信封（1 / 2）
總經理助理雖然還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管理層，但峨城分公司隻有總經理一人，再往下就是市場部經理，總經理助理便起到了承上啟下的作用，上對總經理負責，下將麵對全體員工，而峨城的老總周家興又是個甩手掌櫃，他在峨城一呆就是五年，已經不止一次跟市公司領導抗議要配個副職，如今正好遂了他心願，唐平到峨城報到的第一天，他就把所有的工作都交待給了唐平，綜合人事、財務、市場，老李電話裡叮囑他要帶好唐平，他倒好，一點都不拖泥帶水，徹底交了個精光，於是，峨城分公司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簽字找唐總助，匯報找唐總助，人員安排和工資分配也找唐總助，除了每月例行的經營分析會周家興必須親自去一趟市公司外（當然周家興匯報的材料也是唐平代寫的），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利用午休時間到辦公室將所有的OA郵件全都轉給唐平，等下午上班時間唐平趕到辦公室時，發現周家興辦公室上的煙頭才剛剛熄滅。每當夜幕降臨，唐平處理完一天的工作到紅水河邊散步時，發現周家興正在河邊快走，一臉的汗水，唐平剛跟他打個照麵，眨眼的功夫人又不見了，通常不超過十分鍾，唐平準能接到周家興的電話。
「小唐啊，快過來喝酒，頭橋這裡，『小橋流水人家烤魚店』，一幫老哥子，都是我的同學，你過來我介紹他們給你認識。」
還真是，有稅務的局長，有公安局的政委，還有銀行的行長，有周家興的同學，也有他的同鄉，他們倒也不欺生，唐平來晚了，自罰一杯，然後每人走一圈，三十多度的米酒，他們像喝水一樣，一口就乾了，可苦了唐平，總覺得那米酒有一股子怪味，幾杯下去，胃裡便開始翻江倒海，跑得快的時候還能趕到廁所，落得個體麵，可有時候乾得急了，一時沒忍住，現場直播起來，場麵簡直慘不忍睹，剛吃下去的烤魚烤蝦，吐得滿地都是，可這還沒完，周家興喊一聲老板，那烤魚店的老板娘便拿著拖把來將地上清理乾淨，「兄弟，繼續喝！酒量是練出來的，哥像你這麼年輕的人時候，一瓶啤酒都能醉，可現在能喝多少，我自己都不清楚，反正沒有醉過。」
的確，周家興的酒量到底有多少，公司裡的員工誰也說不準，每次喝完酒，他都不要人送，「走了，不要管我！」他推開要扶他的人，一把抹掉額頭上的汗水，頭也不回的往宿舍走去，第二天傍晚，唐平照常會在河邊遇到他，還是那幫人，他的同學，老鄉，有時候也有代理商，甚至還有他的所謂的閨蜜，一些二十來歲的女孩子。「老周的生活豐富得很。」財務徐小琴告訴唐平，周家興每年情人節都會給女員工送玫瑰花，給他那些小閨蜜們過生日，弄得他老婆疑神疑鬼的，經常跑來峨城查崗，「可能老周就是這種性格吧，五年了，員工們也沒聽說他有什麼緋聞，他就是純粹的貪玩，快五十的人了，女兒都上了大學，有時候生起氣來還像個小孩一樣。」
很快，唐平就變成了峨城事實上的總經理，一些不是特別重要的會，周家興也讓他去幫忙代開，老員工們對他的稱呼從小唐到唐總助，最後到唐總，這種細微的變化，讓唐平也漸漸的自信起來。
晚上回到宿舍，唐平需要應付來自兩個女人的關心，盈盈會打電話問他吃飯沒有，和哪些人喝酒，然後跟他分享營業廳發生的一些趣事，比如今天來了一個老頭到營業廳來投訴，剛走進大堂的時候氣勢洶洶，滿口的髒話，擺好了一副要打人的架勢，埋怨信號不好，收費又貴，還被亂開增值業務，一時間氣氛十分緊張，又是倒水，又是安撫，弄了半天，好一番鬧騰，好在那老頭終於消停下來肯坐到前台，聽當班的營業員給他耐心解釋，可等那老頭報出號碼來時，一查，竟然是友商的號碼！於是營業員告訴他，老人家，你走錯地方了，出門，右轉三百米，XX營業廳！我靠，你猜怎麼著，那老頭瞬間如霜打過的茄子一般焉了下來，好半天不說話，最後氣呼呼的沖出營業廳，仿佛更氣了，來的時候背還有些駝，現在仿佛一下子全好了，月要杆挺得直直的，我估計那個營業廳的人要遭罪了。
「營業廳說得好聽，是公司對外的窗口，是形象，可誰知道很多的客戶根本不問青紅皂白，上來就是一頓罵，營業員被當做出氣筒，被罵哭是家常便飯，還不能罵回去，所有的委屈隻能自己忍受，你說你老婆苦不苦？」盈盈笑了一陣，又開始跟唐平抱怨，唐平苦笑，隻好做好安慰工作，電話裡的角色好像轉變了，盈盈才是那個不講理的客戶。
而李舒凡通常會發短信，「樓下水果市場的荔枝已經大量上市了，我想，紅水河畔的木棉花應該也開了吧，還記得南京的法國梧桐，秦淮河上的槳聲燈影和從新模範馬路開往仙林文苑路上的97路公交車嗎？宿舍到教學樓之間小山上的那些桂花開了，散發出迷人的芳香，你知道嗎？那一刻，我好想依偎在你的肩膀上，讓你親口勿著我的額頭。正如張愛玲所說，『愛會讓人卑微到塵埃裡，然後開出花來』。」
唐平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天氣睛好的時候，他會走到河邊，去拍那些紅得像血一樣的木棉花，然後通過彩信發給李舒凡，他覺得自己此刻就像路遙《平凡的世界》裡的孫少平一樣，注定要做一個負心的男人，自己有女朋友的事情，李舒凡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或許什麼也給不了她，甚至都沒有能力去保護她，她到底圖自己什麼？唐平不敢去問，隻能在兩個女人之間小心翼翼的維持著。
清晨的紅水河上，飄浮著一層薄薄的白霧，如一條銀色的飄帶懸在江上，早起的打魚人駕著一葉扁舟沿江而下，木槳劃過時泛起一道道魚鱗般的波光，在晨曦中仿佛一幅絕美的山水畫。
唐平像平常一樣準時到公司打開一樓的卷簾門，然後等員工到齊後組織召開每天的例會，安排布置當天的工作，渠道，促銷，客戶維係，投訴處理，基站建設，員工們也習慣了他的工作作風，乾淨利落，絕不拖延，一般四十分鍾結束。
剛開完會走出會議室，他就接到了代理商陳老板的電話。
陳老板是浙江人，地道的溫州口音。
「唐總啊，晚上有沒有時間呢，我在公司對麵的牛肉館訂了個位置，我要向你匯報一下最近的工作。」
「陳老板太客氣啦，有什麼事情電話裡也可以說。」雖然互相都很熟，但唐平還是客氣了一下。
「還是要當麵講的啦，電話裡說不清楚呢，下班就直接過來，你一個過來啊。」陳老板搞得很是神秘。
唐平去了附近的兩個鄉鎮轉了一圈，了解了一下鄉鎮最近的發展情況，一看時間差不多，便往縣城裡趕。
在牛肉館二樓的包房裡，果然隻有陳老板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