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佳茜(1 / 2)
孟修白從來沒有想過會遇見秦佳茜。這是他計劃縝密的人生中的一道破裂,是冗長黑夜裡閃過的一道極光。
歸根結底,極光就是渺茫,因為太絢麗,所以悵然,也遺憾。
沒有誰會想過要抓住極光,除了活在童話世界裡不用長大的小王子小公主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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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半島酒店燈火煌煌,chanel的裝飾帶纏繞著酒店四周,看上去就像一隻巨大的禮物盒。
今晚是秦老爺子八十大壽,宴請了港島過半的名流富豪。孟修白用了一些小手段,不經意就拿到了這場晚宴的邀請函。
他的心情很復雜,也幽微。上一次見到妹妹還是三年前,他來港島出差,偷偷開車路過秦公館,看見秦佳苒穿著一襲黑裙子,低眉順眼地走出來。
還是那個乖巧懂事的女仔,隻是腳上的皮鞋很舊,鞋麵都刮破了,也沒人跟她換新的。
他當時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做,隻能轉頭就往那張卡裡打更多的錢。
不希望她還留著省錢的壞毛病。
賓利車打秦佳苒眼前而過,他們又一次擦肩而過,沒人知道車內的男人紅了眼圈。
今晚他要和妹妹見麵了。一場單方麵的見麵,因為他站在她麵前,她也不會認出他是誰。
孟修白在休息室裡抽煙,人坐在沙發上凝神,一動不動,不知道想些什麼。
阿鴻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
他的先生時常會這樣,不說話,不動,暮氣沉沉,任由那煙燒手,宛如深海中一隻發出振動頻率,卻無法被任何動物回應的孤獨的鯨。
「先生,您交代的東西前台已經派人送給秦小姐了。」
孟修白回神,彈掉蓄了一小截的煙灰,「辛苦。」
「哪有。這點小事。」阿永笑了笑,一張硬而黑瘦的臉倒是顯出幾分傻氣。
他知道先生有秘密,沒有人能懂先生想要什麼,但這不影響他獻出忠誠。
他爹是個賭鬼,輸錢了就打他,等他長大了,他爹不敢打他了,就轉而去打他媽媽,趁他去泰國打工,把母親賣去了紅燈區還債。
是孟先生替他還了債,給了他體麵的工作,讓他有能力把母親贖出來。
這份恩情,他可以用命還。
阿永又想到了那個大盒子,裡麵有昂貴華麗的禮服,高跟鞋,珠寶,全是紅酒般濃鬱的色澤。
自然是送給女人的。
他摳摳腦袋,不懂。在大馬,不是沒人給先生送女人,送到他床上的都有好多次,可哪一次不是被原封不動退了回去。
這種事多了就會流言四起,造謠先生是gay。
去他爹的,說這話的全是爛褲/襠的gay。
「你在想什麼。」
阿永打了個寒顫,對上孟修白深冷的一瞥,立刻說:「我在想您該去露麵了,宴席已經開始半小時了。」
孟修白笑了:「永仔,你撒謊時中指會抽動,你知不知。」
阿永:「」
隻能吞吞吐吐把實話說出來:「我在想那位秦小姐是不是您的」女朋友。
不然為何出手如此大方。
「我妹妹。」孟修白並不遮掩。
「啊?您妹妹?」
阿永驚訝,先生什麼時候還有一個妹妹。
孟修白站起來,理了理身上的西服。他並不習慣穿這麼正式,領帶將他喉嚨束縛著,像一隻掐喉的手。
「管好你的嘴。」
出門時,孟修白囑咐。
阿永凜然:「是,先生。」
上流社會的晚宴,永遠是衣香鬢影,金粉浮華。燈光煌煌地照著每一個人,鮮花和香水,音樂和精心烹飪的食物,女人脖子上的珠寶和男人抬起袖口時不經意露出的豪表。
孟修白隻覺得諷刺,他來參加秦家人的晚宴,這種不爽讓他眉宇中凝著一層很淡的戾氣。
一些聽過他,想上來結交的客人見他這樣,都不約而同的退避三舍。
這種戾氣在看見秦佳苒時消失殆盡。
他握著手中的香檳杯,站在沒有客人的角落裡,看著他許久未見的妹妹,隻是她身上並沒有穿他送的那件紅絲絨禮服。
是不喜歡嗎?還是他的眼光太過大膽了,她那樣矜持害羞的女孩子,穿不來與性感艷麗掛鈎的款式。
想到這裡,孟修白自嘲地笑了。那件裙子是他在商場吃飯時,無意間瞥見了一塊led電子屏,那上麵滾動播放著某品牌最新一季的秀場回顧。
高挑的白人模特穿著這襲紅裙走上璀璨的t台,宛如最艷麗的玫瑰。
他當時就想,這件裙子應該要苒苒來穿。苒苒穿著會更好看。
他希望他的小妹豬是最最艷麗的那朵玫瑰,不要再穿那些樸素的,陳舊褪色的黑裙子,不要再費力遮掩自己的光芒。
若是可以,他恨不得將各種五顏六色的裙子塞滿她的衣櫃。他承認他這是一種變相的補償,曾經的他買不起好衣服,甚至連吃一隻燒鵝的錢都拿不出來。
他虧欠媽媽太多,虧欠妹妹太多,現在媽媽沒了,他隻有妹妹了。
孟修白對阿永使了個眼色,阿永明白,湊過來,聽見他低聲說:「去查那兩個男人都是誰。」
一個試圖邀請秦佳苒跳舞的中年男人,還有一個
剛剛直接扣住秦佳苒的手,將她帶走的年輕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