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一(1 / 2)
說太祖的豐功偉績,誰有異議?
劉健看了良久,不禁道:「短短時間內,如此才思,倒也是看出平日當真是飽讀詩書。」
歌頌國泰民安,太平盛世,可是國泰民安是誰帶來的?
朱
「不敢,劉公,言重了。」
劉健倒也認真,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逐字逐句地看著文章。
「太平無事,四邊寧靜狼煙眇。國泰民安,謾說堯舜禹湯好………」
劉健,李東陽,謝遷這種從科舉千軍萬馬殺出來的人精,文學造詣自是不用說,雖說是詞,也算不上什麼名句,可是如此短的時間內做出這種詩詞來,已是極為不易啊。
看來,這個寧王世子,還真不是個草包。
這文章的文采倒是斐然,用句也是極好,營造出了一副太平盛世的景象。
藩王們張著頭看著,雖是評鑒不出什麼,可是光看著這些,就覺得,好牛逼啊………
小太監收了的卷子,一抄兩式,一份交給了弘治皇帝,一份將送到劉健那裡。
況且,這個朱建燧,還有一些自己的心思。
朱宸濠看在眼裡,心裡竊喜,看來太子,隻怕要貽笑大方了。
劉健臉色難看,娘嘞,殿下,讓你歌頌陛下,不是讓你寫這個的啊………
朱建燧趕忙拱手,一副不敢受的樣子。
聽了劉健的評語,朱宸濠父子兩人都不由地笑了。
能夠讓劉健這樣的人能給出如此的評價,就已是非常難得了。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劉健的身上,整個大殿裡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弘治皇帝也是麵色緊了緊,為了避嫌,同時他也無心去看太子寫的了。
劉健的臉上先是皺起眉,緊接著,居然出現了汗珠。
劉健慢吞吞開口:「陛下,臣,不敢妄自做評,還望陛下評價………」
他這一句話,立即像引發了海嘯一般,所有人都低呼起來。
太子到底寫了個什麼玩意,劉健都不敢評價了。
朱宸濠父子臉上的笑容已經開始掩飾不住了。
定是太子寫的不堪入目,劉健就算是有心轉圜,但顧忌顏麵,怕落得個媚上的名頭,才把皮球踢給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也懵了,朱厚照這廝,究竟寫了個什麼。
「咳咳,既然如此,蕭敬,讀出來,讓殿中眾人一同做評。」
「是。」
蕭敬樂得拍這個馬屁,屁顛屁顛上前取來,清了清嗓子:「
九州生氣恃風雷,萬馬齊喑究可哀。
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材。」
臥槽,蕭敬讀完之後,也是明白了過來,頓時有些心虛了。
李東陽,謝遷聽完以後,身子一震。
這詩怎麼樣?
好,這個,毫無疑問。
隻是,萬馬齊喑,朝野噤聲的死氣沉沉………
這能是弘治朝?
怪不得劉公說評價不了。
蕭敬感覺到,陛下的喘氣聲,猛然間重了不少。
朱宸濠更是高興的不得了,要不是在這奉天殿,要不是在和太子比,他定是要好好吹捧一番啊。
這些個藩王都是噤聲不言,也是嚇壞了。
弘治皇帝麵上烏雲密布。
朱建燧自以為是,畫蛇添足的說到:「殿下才學驚人,隻是,隻是當今天下,陛下和百官治理之下,欣欣向榮,大治不日降臨,殿下,為何偏偏又是萬馬齊喑,恕小王愚鈍,還望殿下明示。」
朱厚照不屑一顧:「在其位,謀其職。你等錦衣玉食,又哪裡知道治國的艱辛。
北地年年都有蒙古南侵,朝廷要養幾十萬大軍駐守,軍糧武備,那一樣不要錢。
南邊,貴州米魯之亂,花費錢糧又有多少。
朝廷每年開支,入不敷出,父皇與臣工日日殫精竭慮,維持局勢,才有如此河清海晏的太平日子。
本宮是儲君,自然以國事為己任,孟子有言,入則無法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恆亡,然後知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也。
所以,本宮看到的,是朝廷安穩背後的憂患,而你,看到的隻是太平,本宮要做的,就是保住太平,讓歷代先祖的苦心不付諸東流,隻有如此,才算是對父皇,對列祖列宗盡孝。」
這話的意思,大抵你丫享受好日子,都得靠老子。
朱厚照擲地有聲,回聲就是,在奉天殿內。
剛剛還不善的弘治皇帝,臉色在一點點的恢復正常。
劉健低下頭,神了,太子。
你朱建燧在那大唱天下太平,盛世降臨,可這盛世,不都是朝廷這麼些年小心翼翼才得的結果。
難道朝廷真的沒有問題?
這怎麼可能,這話,恐怕在場的每一個人會信。
太子說的,句句在理,南北各地,都有隱患,內閣輔佐陛下每一步,都要分外的小心謹慎。
太子,偏偏反其道而行,你唱贊歌,太子就敲響警鍾,警醒陛下,朝廷,乃至自己和後世之君。
況且,這事,太子乾,陛下隻覺得欣慰,可若是你一個藩王世子說是當今朝廷昏暗,豈不是找死。
太子是儲君,他擔心自己個的江山,這是在正常不過了。
可你一個藩王要是這樣的想法,怎麼滴,你是有別的想法。
弘治皇帝敲著禦案,「我勸天工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
天工,就是自己了。
說實話,弘治皇帝很清楚,立國百年的大明,在巨大的慣性基礎上向前。
這種慣性,哪怕是作為天子,他都覺得有些無力。
每一次,他清理吏治,掃除積病,可是很快,就會有新的問題出現。
大明如同一艘有著不知道窟窿的巨船向前,他能做的,就是縫縫補補,將幾個破洞堵住。
可是很快他就發現,補上幾個以後,又會有不知道多少破洞出現在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