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荒謬(1 / 2)
陳九聽秦遠恆提及文聖時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那日一首《將近酒》引得文曲星震動,秦遠恆身懷數鬥文氣,可見鬼神,那般文氣沖天之景自然也看見了。
以至於讓他以為是文聖出世。
哪有什麼文聖,陳九也不算是,他頂多隻是個抄詩的,腹中也沒多少詩文墨水,他並不精通此道。
倒是鬧了個誤會。
陳九沉默片刻,反而是問道:「文聖該是何等模樣?你曾見過嗎?」
秦遠恆思索一下,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古往今來,都未曾有人引來這般文氣沖天之景,史書查遍也沒有任何人可稱文聖。
「也不一定是文聖。」
「可……」
秦公欲要反駁,但卻被陳九擺手打斷道:「你在酒安坊中所見不假,但其人卻是不經凡世,不屬酒安坊,更不屬大乾,也不屬這凡世之中,有時他就在你眼前,你也不一定能知曉,你可明白?」
秦公心裡咯噔一下,隱約有了猜測,試探問道:「陳先生的意識是,秦某所尋,莫非是神仙中人?」
「若是以你的理解,說是神仙中人也不為過。」陳九點頭說道。
秦公心中早已有了猜測,那日文氣眨眼即逝,並非凡人手段,又聽聞城隍大人說了一次,心中更是擔憂了起來,如今陳先生一言,已然是將那最後一點期望都磨滅了。
他攤在椅子上,麵色頹然,頓了半晌。
直到眼前的儒衣先生吹的起木雕上的木屑,恍惚間他才回過神來。
「……秦某明白了。」秦公麵容苦澀,嘆了一口氣,拱手道:「多謝先生告知。」
他這半生為官,就是期望有朝一日能夠改變朝堂與天下的亂象,雖說如今尚有餘力,但若是想看到他想見的一幕,怕是再無可能了。
陳九收起了刻到一半的木雕,說道:「陳某倒是知曉一人,與你很像。」
秦公不語,他一生為官清明,為國為民,是世人眼中的文相公,也隻有他知道,他不過是個政法改革失敗者罷了,走投無路之下,致仕回鄉,再尋機會。
陳九抿了一口酒,說道:「秦公不妨聽聽。」
秦公連忙說道:「秦某當不得先生這般尊稱。」
在陳九看來,秦遠恆是個真正為國為民的大才,更無半點汙點,在這歷史的橫流中,貪官汙吏隨處可見,如今也屢見不鮮,但秦遠恆卻憑借了一己之力,整頓了烏煙瘴氣的朝堂。
古往今來,又有幾人,能做到這般地步。
「陳某知曉的那個人,後世之人喚他範文正公……」
宋史活在那最為溫和悲壯的年代,史書中所述,也是後世之人的惋惜與向往。
範仲淹,範文正公,憂國憂民,一心為國,他用一生演繹了什麼叫做忠,孝,仁,愛,被後世之人評他為有史以來天地之間第一流人物。
可這樣的人物,在暮年垂老之際,他最終也沒能實現一心改革的抱負,抱憾而終。
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相比滿朝庸官,範仲淹謀求改變。他一生為國為民,殫精竭慮,從不謀求私利。就在彌留之際,他還向仁宗上《遺表》,不是像其他大臣那樣求皇帝恩澤子孫,而是請求皇帝:製治於未亂,納民於大眾。
在《宋史》中說:自古一代帝王之興,必有一代名世之臣。宋有仲淹諸賢,無愧乎此。
歷史最終給了他公正的評判。
「寧鳴而死,不默而生,這便是範文正公。」陳九道完,看向了秦遠恆。
在某些方麵,秦遠恆與範仲淹有許多相同之處,同樣心係家國,同樣為國為民,就連如今境遇亦是有些相同,一代文相則是成了如今的市井鄉民。
陳九對大乾並無多大感覺,但秦公這樣的人,卻值得敬佩。
「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秦遠恆呢喃著,腦海中似是浮現出了一道身影,那朝堂之上不畏強權的範文正公,那彌留之際仍舊勸慰天子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