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中有千千結（1 / 2）
世間何物催人老，半是雞聲半馬蹄。
五月初四，端陽前夕。
楚煥的身體越發不好了，時常一睡便是一整個下午。
章纓隻默默守在他的身側。一邊啃著那木櫃中的一盒盒珍稀藥草，一邊等著他醒來。
也偶爾畫一畫在民間看到的風景人情，待楚煥醒來，就遞給他看。楚煥便拿出曾經那隻金絲楠木的小箱，將畫卷好，擱置進去。
每當此時，他總是要感慨一番：「你瞧，你我初見之時，你也贈了我許多的畫卷。在你的畫中，真可謂是眾生皆苦。」
而後還要拍著箱子炫耀道：「如今，這畫中的黎民可沒有當年那般困苦了。」
章纓也會隨聲附和：「百姓的確較從前富足了許多。」
楚煥聞言更加驕傲，自誇道：「這都是我夙興夜寐的功績。」
「你從前可沒有這麼許多話。」
「攢了大半輩子了，總不能都帶進棺材裡去吧。」
說說笑笑、又昏昏沉沉，一日很快便過去。
可這一日卻是十分反常。
這日清晨，楚煥醒得很早，精神卻格外的好。風風火火的為自己換了一身褐紅色的外衫，又不知從哪兒拿出一件水紅色的輕紗羅裙，叫章纓也換上。
還說想要去宮外走走。
章纓無可奈何，隻得被催促著換了衣裳。
那件鵝黃色的襦裙已不知穿了多久。從前她的身形尚在少女時，就穿著那襦裙。
後來楚煥繼位，她的外形迅速成長，化作成年女子的模樣。她也偷懶隻將衣物變大了一號繼續穿著，難免有些滑稽。
章纓不拘小節，楚煥卻看全然在眼裡，早早命人裁了件與她相稱的羅裙，隻等今日。
那羅裙確實是極美的，鮫紗飄逸、華彩卓然、艷而不妖。袖口處一隻金色蝴蝶振翅欲飛、襟領處淺淺繡著一株長生草、裙擺處以銀絲勾勒她的原身天祿，處處皆是為她量身定做。
章纓很喜歡這件衣裙，心情愉悅。便任由他拉著她的手，如從前那般帶著他溜出宮去。
街巷之中，有兩道身影憑空而現。
本應是個四下無人之處，可今日不知怎的，竟有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睡在那裡。
乞丐抬起頭看著突然出現的二人，眨了眨眼，自言自語道：「喝多了酒，眼都花了。」
二人同時呼了一口氣。章纓拍著月匈脯小聲道：「還好，還好是個醉酒的乞丐。若是個樵夫，這會兒應該已經在尖叫了。」一副很有經驗的樣子。
楚煥被她認真的模樣逗得笑出聲來：「也並非是當初那樵夫的問題，你天祿的原身那般……威武。若是不知善惡，很難不怕的。」
章纓不以為然，撇嘴道：「我的原身你也見過的，就很從容鎮定啊。」
楚煥仍是笑著：「你今日這扮相，此時若碰見的是個神智清醒的，八成會被當做神仙菩薩來跪拜。」
章纓擺了擺手：「那也是很麻煩的。」而後頓了頓，又道：「不過楚煥，我覺得有些奇怪。」
楚煥側過頭來：「嗯？」
章纓悄悄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人：「這裡多了一個乞丐。可是這條街上已經很多年都沒有乞丐了。」
「興許是太子剛剛登基，不夠勤勉。你若得空，就去敲打敲打他罷。」楚煥一臉理所當然的模樣：「他自幼尊敬聖獸天祿，你不妨去嚇一嚇他。」
章纓抽了抽嘴角：「那孩子是你從仇家過繼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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