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 團圓(1 / 2)
可是他卻極為羨慕,如同程循與陸令姝那般,一路走來,縱然挫折煩惱不斷,卻始終不曾背棄。
又如同王紹與程徽娘,縱然麵前橫亙著無法逾越的家仇,可兩人始終在等待著對方,最終有情人終成眷屬。
李矩麵帶歉疚,「今日之事,原是我的錯,沒有提前知會母後。」
「殿下有錯?」裴氏不解。
從前,他從未想過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身為世子,王侯權貴哪個不是三妻四妾,實屬正常,他嘲笑程循的同時,也不禁在心中自我反省。
「殿下。」裴氏也略帶擔憂的望向了李矩。
李矩就一哂。
二婢這才放下心來,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這兩個礙事的都走了,李矩趕緊揮退了周圍的仆從,將裴氏摟在懷中,柔聲問道:「今日感覺如何?」
這兩個婢女,他剛才的話說重了嗎?
不過長者賜不能辭,他也不想就這般駁了母後的麵子,隻怕又是給太子妃找麻煩,當下就道:「你們二人沒錯,是我公務繁忙,有些急躁了,你們快回去吧。」
語氣冷硬,二位美人聽了心一跳,齊齊跪倒在地,「太子殿下,可是奴婢們做錯了什麼,求殿下寬宥!」
自然仍舊不適,不過裴氏卻道:「大好了,殿下不必憂心。」
她適才在外頭聽到李矩說的那番話,可謂是欣喜異常。
起碼也不是每個男人都肯這麼說的。
娶裴氏,當時隻是覺得是一份責任。
可自從有了這個孩子,他開始考慮的就多了。
哪個男人不希望賢妻美妾在懷,可這話說的容易,身為東宮儲君,先不說有沒有這個時間精力,後院裡女人多了,也難免叫人頭疼,畢竟也不是每個女子都如同裴氏這般溫柔淑靜,叫人喜愛。
瞧著人睡了,裴氏才命婢女將李矩扶進帳中。
她獨自一人坐在窗邊,眉間的哀愁不減反增。
「太子妃,太子殿下如此心疼你,您怎麼還有心事呀?」心腹婢女問道。
昏暗的燭光下,裴氏卻是苦笑一聲。
「但願吧。」
*
冬去春來,轉眼又是新的一年。
昨日剛下了一場雨,曲江的綠柳又發新芽,嫩綠的翠枝柔韌細軟,經過一夜的風雨洗禮,愈發茁壯俊秀。
三月初三是上巳節,這一日長安眾人傾城出動,到郊外聖地踏青遊賞,就連皇帝都會在曲江大宴群臣,新春心氣象,更何況自兩年前太上皇退位,太子李矩登基之後,大周一片海晏河清,儼然太平盛世。
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
雖是清晨,可曲江池畔已是擠滿了踏青尋位的遊人,這些遊人紛紛是全家出動,在空閒出搭起青帳,喝酒談興,好不快活。
一處寬敞的園林之中,這家人剛剛搭好青帳,仆從來報,說是家中大娘子來了。
老夫人眉頭一揚,頓時喜氣洋洋起來,「快請進來。」
沒過多久,便扶進來一個鵝蛋臉,膚白貌美臉蛋兒俏的少婦。
少婦肚子圓滾滾的,一看月份便不小了,她身旁跟著一個黑衣男人,似是她的郎君,神色緊張,一直在絮叨:「你慢點,都在眼前了,也不差這幾刻鍾。」
少婦就娥眉一蹙,「你少說兩句,我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這少婦,自然是程徽娘,而男子便是王紹。
王紹聞言神色不變,待見到丈母娘程老夫人倒是委屈了上來,一個人悶著頭坐到了角落裡。
程老夫人剛跟女兒寒暄兩句,一件姑爺這樣,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哭笑不得道:「你們兩個,可真不叫人省心,娃娃都有了,還總是不著調。」
程徽娘聽著就急了,「阿娘,你說我不穩重?」
她很是不贊同,不穩重的是王紹好嗎,她從小就與這三個字絕緣!
程老夫人低聲嗔道:「你還穩重,你看看你夫君,每天都得看你臉色。」
程徽娘咳嗽一聲,「誰要他看了,他愛怎麼著怎麼著。」
倒是有一樣,雖然程徽娘不愛搭理王紹,可每次王紹還是巴巴的湊上來,這點程老夫人也是很無奈。
誰要他被吃準了呢。
程徽娘見四下找不到程循與陸令姝,隻看到小侄子均兒躺在奶娘的懷中睡的呼呼的,就問道:「阿娘,怎的不見阿嫂和阿兄?」
程老夫人說道:「他們兩人出去閒逛了,多半快回來了。」
而此刻曲江後山中,程循正拉著陸令姝的手閒逛。
沒過多久,兩人停在一處墳塚前。
陸令姝將手中的竹籃放下,從其中拿出小菜,點心與清酒。
擺在墳前。
這裡是薛琅的埋骨之處。
當年薛琅替陸令姝擋下孫月娘射來的一箭,距今已有五年。
當年孫月娘被程循所救,跟在程循的隊伍後,可沒想到後來見到陸令姝,她心生惡念,竟意圖處之而後快。
可沒想到那一箭被薛琅擋下。
孫月娘見沒有殺死陸令姝反而射中的薛琅,心知程循與李矩不會放過她,當場自盡於兩軍陣前。
薛琅死後,陸令姝便將他葬在了這裡。
如今五年過去,薛琅墳前的青草長了一茬又一茬,今日再想去昔年舊事,忽然發覺,原來她早就不恨他了。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最後關頭,薛琅總算是沒有辜負自己,繼續助紂為虐。
陸令姝點燃了香,祭拜薛琅。
當年她被薛琅所囚,說起來,一切緣起,都是薛琅由愛生恨。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執念太深,終究是害人害己。
兩人祭拜完畢,程循拉了陸令姝的手,微微笑道:「我們回去吧,阿娘他們還在等我們。」
「好。」陸令姝亦笑。
兩人回去的時候,均兒做了個噩夢,正執拗地要去爺娘,怎麼勸都不肯停。
程老夫人哄了半天,均兒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可把她愁壞了,一看兒媳回來,忙將均兒往陸令姝懷中一推,「快哄哄,看把孩子嚇得。」
均兒今年六歲了,儼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這會兒聽祖母這樣說他,便板著臉糾正道:「祖母,均兒又不是哭鼻子了,隻是想找阿爺阿娘而已。」
陸令姝無奈,隻得上前問他:「做了個什麼夢,和阿娘說說?」
均兒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扭過頭,「其實也沒什麼……」
看到父親,便跑過去了,揚著頭笑道:「阿爺,你教兒練劍吧,兒覺得讀書實在無聊的緊。」說到這裡,又小聲嘀咕,「連夢裡都如此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