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吾與猶格孰惡(2 / 2)
無數語言知識如同嗅到血肉的鯊魚群,激動地沖進他的大腦皮層,瘋狂地啃噬他的神經節梢。
說起來,在這種接近耗竭的狀態下,他不僅沒有折斷翅膀向下墮落,反而在第一時間反省自身惡劣的行為,不得不說是一種人性的奇跡。
盡管頭痛欲裂,此處卻絕非可以久留之地,路恩可沒有圍觀自己犯罪現場的特殊癖好,更何況以他這般和神秘儀式極為契合的裝束,鐵板釘釘是要上嫌疑人名單前列的。
雖然,這座城市到底有沒有警探,對他而言還是一個未知數。
他扛起長鐮,沿著牆根,離開了柏木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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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三十分鍾後,路恩與新入住的腦中居民初步相識,並且將其安排妥當,至少不僅僅擁堵於顳葉,而由額葉和頂葉分擔去部分負荷。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與這座城市的居民接觸,而且是那種比較友好的、不涉及打打殺殺的正常接觸。
他原來的打算是,依照這座城市的混亂程度,就算他裝束再怎麼奇異,看上去再怎麼不好惹,也一定會有不長眼的渾蛋上來惹事。
當然這種想法純粹就是虛妄,他身上的氣息更加濃鬱,甚至到了形成實質味道的地步。
但是他自己就像整天蹲在海鮮市場裡的魚販一樣對這種氣息毫無所覺。
在路恩第n次用充滿希望的眼神迎向對麵走來的壯漢,並且直直堵住他的必經之路。
盤算著他要是橫刀相向,就可以用長鐮教他做人的道理,順便獲得自己想要的信息。
然而壯漢卻猶如聞到港口被人踩爛的死魚臭蝦的味道一樣皺起眉頭,嫌惡地看了路恩一眼,然後遠遠就調整方向,試圖從一邊繞過他。
又是這樣!我難道真就如此惹人生厭!
路恩偏偏不信這個邪,於是也調整方向,再次堵住壯漢的路徑。
隻見壯漢頓住腳步,右手本能按在月要間刀鞘上,他站在原地思索片刻,再次調整方向,打算從另一邊走。
路恩耐心耗盡,不再掩飾,徑直走向壯漢,他摘下兜帽,咧開嘴角,露出一個自覺和善的友好笑容。
結果這個笑容非但沒有讓壯漢放下警惕,反而硬生生逼得他以更快的速度後退,像錄像倒帶一樣消失在來時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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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恩最終還是逮住了這個不識好歹的家夥,陰影化下他將自己揉成約莫有十來米長的細條,向前延伸,然後收縮,就相當於跨出一步。
普通人不可能逃脫他的追擊。
為了防止壯漢繼續逃跑,路恩在陰影下給他的腳踝來了一鐮,然後從地麵伸出一隻手將其拖到小巷。
下手不重,他也不是什麼魔鬼,隻是想問一些事情而已。
不過,由於之前戰鬥中他怎麼砍也砍不住利爪的腳踝,這次輕而易舉的成功讓他不由有些竊喜。
這種竊喜並無惡意,就像終於為女朋友從娃娃機裡抓出心儀之物的男人一樣單純。
甚至,當路恩從牆壁上的陰影中慢慢走出,他都擔憂這種出場方式會不會顯得太過嚇人,因此語氣開始也比較溫和:
「放輕鬆,我可不是什麼壞人,就是想問一些事情,問完之後就會放你離開,絕對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然而語言的神奇之處就在於,將同樣一句話放在不同的情況下,就會產生兩種截然不同的效果。
首先,在古槐市這座混亂之都,就根本不存在「我不是壞人」這種概念。
在這裡,任何一個自我標榜「不是壞人」的人,要麼是以一種欲揚先抑的手法襯托接下來駭人聽聞的殘忍手段,要麼就乾脆是自我認知存在重大缺陷的癔症患者。
這兩種人都並不少見,而對於壯漢來說,無論路恩是哪一種,他都覺得自己凶多吉少。
更何況,這個渾身散發地獄惡臭、操著機械伐訶語、手握鐮刀如同死神的陰婺男人,更像是兩者兼而有之。
最重要的是,他還打不過他。
於是,蜷縮在牆角的壯漢愈發驚恐,他粗大的喉結裡甚至囁嚅出含混的沒出息的哭腔。
「媽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