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1 / 2)
第19章
「去方城?」
眾人大惑不解。
「對,去方城。」
相蘊和撿起一根樹枝,在地麵上劃拉著畫著,「梁州有梁王,遼東之地又有遼王,再往南,便是盛軍的勢力範圍,阿父能選擇的地方並不多,方城是他最好的選擇。」
潛移默化是個細致活兒。
最初的時候,她在他們心裡是個需要他們保護的小姑娘,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的每一次決定都會帶領他們走向更好的生活時,她的話分量便越來越重。
她依舊是他們舍命相護的小姑娘,嬌怯病弱,仿佛風吹吹就倒,但她的話不會被人當成孩子氣的話,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而是她的每一句話,都會影響他們的決定,甚至他們隱隱以她為首。
這種情況下,她便沒必要裝傻充愣了,可以直接把自己的打算說給他們聽,「咱們去方城,提前把方城建設起來。」
「等阿父阿娘過來的時候,便可以供給他們糧食與兵力,助他們一統天下。」
「好!」
眾人聽得心潮澎湃,「咱們就去方城!」
去方城之前得先準備好東西。
現在的方城是胡人羌人與蠻人的聚集地,說句茹毛飲血都不為過,糧食,布料,牛馬,甚至人,都要有,隻有這樣,才能慢慢把方城建設起來。
當然,最重要的是人手一定要夠多,如果人手不足,她帶過去的東西很容易被蠻人搶走。
眾人分頭行動。
金珠與扳指的價格遠在金瓜子之上,不到萬不得已,相蘊和不準備動用這兩個東西,先取了幾粒金瓜子,讓蘭月換成錢,再拿著錢,去購買糧食與生活必需品。
至於人,那就更好說了,戰火四起,無數百姓流離失所,或去給諸侯們當壯丁,或落草為寇,或賣兒換女,求一日的溫飽。亂世之中人命賤如草芥不是一個形容詞,而是隻需一捧糧食,便能讓他們為你賣命。
蘭月倒騰錢,石都挑選人,張奎張昆兩兄弟買牛馬,胡青葛越等人去買糧食與布料。
眾人忙活五六日,終於把所有東西都買好,東西一件一件搬到馬車上,一行人緩緩去往方城。
相蘊和帶的東西多,肯定會招劫匪山賊的眼,她幾乎能想象得到,一路上的劫匪層出不窮的場景。
本著身邊有著未來的名將不用白不用的心裡,相蘊和一邊走,一邊吸納流民,一邊讓石都練兵,斥衛前鋒與壓陣,兩百多人的隊伍,硬生生被石都練成小型軍團。
可惜鐵這種東西受朝廷管製,他們買不到太多的武器與兵甲,隻好閒暇時間自己做。
沒有弩/箭,便自己削,沒有甲胄,便把竹子切成片,曬乾之後做成甲衣穿在身上,這樣螞蟻搬家似的積攢著東西,倒也讓他們積攢出不少,打眼一瞧,倒真有了軍隊的雛形。
相蘊和十分滿意。
——看誰還敢來打她的主意。
·
杜滿想打相蘊和的主意。
他不知道那是相蘊和,隻以為是去外地避難的富戶,聽斥衛講單是糧食便有十幾車,他的眼睛都紅了。
——這麼多的糧食,不分他點合適嘛!
肯定不適合!
杜滿當下便去找相豫章。
軍師在後麵的馬上,離得遠,聽不到他講話,他便湊到相豫章麵前,沖相豫章擠眉弄眼,「主公,方城太遠了,咱們的糧食怕是不夠。」
「但斥衛來報,咱們前麵有一富戶去方城避難,單是糧食布匹就拉了十幾車,更別提金銀珠寶了。」
相豫章斜了一眼杜滿,「手又癢了?」
杜滿,原名叫杜小滿,上麵還有杜大滿,下麵還有一個小暑,兄妹三個,一家五口,是這個時代再正常不過的家庭配置。
可當這樣的家庭因有一個貌美妹妹而遭到豪強覬覦後,一家五口便隻剩下杜小滿一個,杜小滿成了杜滿,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好好的家庭因為豪強與貪官汙吏勾結而家破人亡,杜滿自此之後恨透了豪強與貪官汙吏,他振臂一呼,杜滿立刻響應,大有不殺盡豪強與貪官汙吏便誓不罷休的架勢。
「這不是咱缺糧食嘛。」
杜滿嘿嘿一笑。
相豫章當然知道缺糧食。
梁王忌憚他,發下來的棉衣軍糧不是缺,便是晚,弄得他每次帶兵打仗都是緊巴巴的,掰著手指頭算時間,生怕糧食不夠用。
「不能對百姓下手。」
相豫章擺擺手。
杜滿立刻道,「我當然不對百姓下手。」
「但是大哥,那戶人家絕對不是普通百姓,普通老百姓誰能置辦出那樣的家產?」
「他們不是貪官就是汙吏。」
說起自己最恨的這種人,杜滿沒什麼好臉色,連聲音都冷了幾分,「咱們從這種人手裡拿點東西,那是天經地義,不違反軍師定下的軍紀。」
「不管他們是什麼人,咱們都不能打他們的主意。」
相豫章道,「如果咱們也對老百姓下手,那咱們跟其他諸侯有什麼兩樣?」
「你們願意追隨我,不就是因為我跟其他不一樣?不打劫,不搶百姓的,是支仁義之師嗎?」
杜滿不服,還想再什麼。
相豫章知道他心思,出手拍拍男人肩膀,指著前麵的路道,「前麵有個曲家村,再走一天就到了,我救過曲家村兵曹的命,咱們去他那借點糧食。」
「行吧,我聽大哥的。」
杜滿撇了撇嘴,不情不願道。
話雖這樣說,可想想隻夠吃十幾天的糧食,再想想富戶搜刮來的民脂民膏,杜滿的心思還是活絡起來。
——他這不是打劫,是替天行道,這些趴在窮人身上的水蛭都應該下地獄!
次日清晨,見相豫章在忙著與軍師商討事情,杜滿便湊過去說自己去前麵探路,相豫章沒有多想,讓他點了百餘人自行前去。
手裡有了人,杜滿再不猶豫,一路急行軍去追斥衛來報的富戶。
富戶人雖多,但都是些奴仆,哪能跟他手底下的兵比?
有錢人都膽小,他稍微嚇幾句,就能把富戶嚇得乖乖交出糧食來。
他隻要點糧食,不傷人性命,若是傷了人見了血,就不好跟大哥軍師交代了。
杜滿打算得很好。
直到他看到相蘊和一行人時,他才明白斥衛聽說他來「借」糧食時的臉色為何這麼復雜。
好家夥,這哪是身邊奴仆眾多,這分明是一個小型軍團!
杜滿一巴掌拍在斥衛腦殼上,「這叫奴仆多?!」
「他們沒打旌旗,不是諸侯們的兵,就是訓練有素的富戶。」
斥衛委屈巴巴。
杜滿抬腳把人踹一邊。
副將小心翼翼試探,「那,滿哥,咱們還動手嗎?」
「來都來了,哪能空著手回去?」
杜滿把臉一蒙,隻露著一雙眼睛。
「換旗子!」
杜滿一聲令下。
身後士兵撤下相豫章的旌旗,換成梁王的。
——這是杜滿做事的習慣,好事拿大哥的棋,壞事打梁王的旗。
杜滿帶頭沖鋒,「兄弟們,沖!」
·
身後跟著一支軍隊,相蘊和頗為擔憂,手指微抬,把簾子掀了起來。
得益於她提前招募了石都,地盤還沒打下來,便先給自己弄來一位名將,她吸納的流民不拘男女,都被石都訓練得有模有樣,眾人各司其職,提防著路上可能遇到的一切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