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南洋·撿骨師27（1 / 2）
包含著「警告」二字的文字開始不斷在視野裡滾動著。
沈明燭麵色未改,隻是計算著喜媚惡念值增加的時間。
靜下心來仔細看，其實這次的數字變動，並沒有靈靈與水鬼見麵那次來得快。
所以一切還有轉圜的餘地。
心隨意動，在短短時間內,沈明燭用目光掃過無數畫麵。
他找到了司星北——
他正在從木鼓屋回休息棚的路上。
司星北麵色凝重,神色緊張。
他應該是看到了蘇萱殺死復製人的一幕,知道沈明燭所言非虛，故而神色凝重。
他應該也看到了火光,所以麵色緊張，加快了去向休息棚的步伐。
看到這一幕,沈明燭再彈了一下手指。
下一刻,司星北感到一陣大風刮過。
等定下神來，他發現自己被帶到了21號村戶外。
怎麼回事？
司星北迅速將那把刻有七枚銅釘的匕首握在手裡，眉宇間滿是戒備。
冷不防他卻居然聽到了沈明燭的聲音。
「師兄，馬上搖動血色的風鈴，然後進去揍那四個人！動作要快！否則大家都會死！」
司星北這回沒跟沈明燭糾結，立刻拿出了風鈴搖動起來。
「你怎麼樣了？現在什麼情況？我……我要揍多久？揍完我去地藏王廟找你？」
「你先揍著，該停的時候我會叫你。」
說完這句話,沈明燭離開這幅畫卷，再抬眸看向其餘畫卷。
他的目光掠過了燃燒的火,流淌的河,晃動的樹木……最後看到了數幅相對靜止的畫卷——
這些靜止畫卷的內容都是差不多的，裡麵全都是一棟棟熄了燈的村戶。
那些人以為隻要夜晚躲在家裡，就不會被拉入喜媚的世界。
現在沈明燭決定徹底改寫規則。
天災發生的時候，一顆隕石落在何處，似乎是一個隨機問題。
此刻沈明燭像是化作了那位可以通過擲骰子來決定他人命運的上帝。
他隨心所欲看向一幅畫麵，伸手一勾,那棟漆黑的房子便在轉瞬間坍塌。
「要死了，這是怎麼回事！」
「我的腳好痛……被砸到了，救、救命！！」
……
沈明燭對他們的驚恐聲置若罔聞。
他搖動食指，碎石瓦礫在頃刻間離開這些人的身體。
他再勾了勾食指，這便將他們全都直接拉到了榕樹下。
在家裡睡得好好的，竟忽然發生了這種事，村民們又驚又懼，一個二個如丈二和尚般扌莫不著頭腦。
當他們發現自己居然來到了榕樹下的時候，臉上的驚訝消失了，而隻剩下了畏懼。
他們認為這一切都是邪神在作怪。
而這邪神似乎跟一個叫喜媚的女人有關。
因為她的
屍骨便埋在榕樹裡。
緊接著，這幾個人全部不可自控地朝著燃燒的榕樹跪了下去，朝它磕起了頭。就好像有人按著他們的腦袋逼他們這麼做似的。
「向她道歉。」
冷漠的聲音在他們的耳邊響起。
這個聲音如來自神明的命令。他們不敢忤逆，不敢反抗，甚至不敢在腦子裡想「反抗」這兩個字。
於是他們全都一邊磕頭，一邊開口道：
「對不起！」
「是我們錯了！」
「都是我們的錯，我們會用餘生來恕罪！」
……
【950】、【900】、【850】……
喜媚的惡念值降得很迅速！
司星北那邊的動作不至於這麼快。
看來是這些人磕頭的動作起了效。
思及於此，沈明燭再看向其餘那些靜止的一幅幅畫卷。
他勾動手指，讓一戶人、又一戶人、再一戶人……源源不斷地來到了榕樹邊。
火光沿著樹皮往上爬，「劈啪」的火聲響個不停。
不消片刻，榕樹上的這片火光就已經非常強勢了，它逆天而上，是此刻夜色裡唯一的明艷，卻也像這片落後、腐朽、地獄般的荒村中燃起的熊熊業火。
見狀，休息棚內的李雙雙、假薩滿，以及剛趕回來的道玄真人、孔遊等人連連後退，他們不敢貿然離開休息棚太遠，可又不敢過於靠近榕樹，頓時陷入了萬分糾結。
見到那些村民的時候，他們無疑例外地感到了極度的詫異和困惑——
什麼情況，這些人不是說晚上不能出來嗎？
另外……他們是從哪兒冒出來的？簡直像是憑空變出來的！
同樣對麵前的一切感到不理解的還有汪高。
他先是感到困惑而驚愕，很快這些情緒就全部轉成了恐慌。尤其是在看到居然有那麼多村民來到這裡對榕樹進行叩拜後。
誰把他們帶來的？
誰強迫他們下跪，誰強迫他們道歉的？！
怎麼回事？難道喜媚的力量增強了？她不應該處於「休息期」嗎？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等一下……那個人是……怎麼可能？！
道玄真人被我親手殺了！孔遊也被我親手殺了！
他們怎麼還會出現！！！
再等等，前方走來的又是誰……
向飛楊……江欣語……林寶蘭……薛凝……
怎麼會是他們？！
他們不是都被蘇萱殺了嗎？！
難道蘇萱騙了我？
不對……魔像不會對我說謊，我懂得控製魔像……
再說道玄真人和孔遊都算是我親手殺的，這不該有錯。這到底……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我是不是在做夢？！！
汪高的麵部表情逐漸變得猙獰、混亂、癲狂。
看著這樣的他，沈明燭的臉上露出了不加掩飾的惡意。與此同時他心中的暴虐之氣暴漲，整個人似乎即將被殺意和怒意壓垮。
再看向那些下跪的村民，沈明燭笑得越來越嘲弄。
他們無知愚昧愚蠢，而又惡毒至極！他簡直恨死了他們！
那一刻他的腦中不可自控地滑過了一個念頭——
這把火該燒得再旺一點，把這些村民全部燒死！
世界隨他的心念而動。
倏忽間，那些火果然大了，幾乎徹底點亮了漆黑的蒼穹！
一股風似乎自虛空而來，驟然卷起火舌襲向一位正在下跪磕頭的老人。
千鈞一發之際，沈明燭及時收攏念頭，火舌堪這便堪擦過老人的頭。
老人頭皮劇痛，整個人倒在地上不斷呻|吟，不過終究保下了一條命，算是與死神擦肩而過。
沈明燭感到自己發起了抖。
他擔心他控製不了自己。
也許他會被這些惡念壓垮，也許他會喜媚一樣徹底失去理智，然後永遠被困在這個由潛意識構造的維度中。
重復念了好幾遍清淨咒，沈明燭勉強緩和過來些許。
他用僅剩的理智盯向視野裡的那些數值。
【800】、【900】、【850】、【800】、【900】……
喜媚的惡念值因為榕樹被燒而增加著，又因村民的叩拜而下降著。
無需司星北在21號村戶打怪，這個數值已經可以被維持在「900」左右。
發現這一點後，沈明燭側過頭，找到司星北所在的畫卷。
「師兄，來地藏王廟。」
停頓數息之後，沈明燭再用沙啞至極的聲音繼續道：
「師兄，如果我控製不了我自己，我可能會殺光村民，殺光你們。
「所以……一旦情況不對，你用那把七星劍殺了我。」
話到這裡，沈明燭不再看司星北。
他感到自己快失控了。
不行。
他必須做點什麼來排解心裡的痛與怨才行——
對……對了……還有汪高。
害了那麼多人，汪高該死！
沈明燭用冷漠至極、飽含殺意的眼神看向了榕樹邊的汪高。
「你無法理解現在所發生的一切，對嗎？」
「那麼就由我來告訴你發生了什麼。」
「你在做夢。唯一從這場噩夢中醒來的方式，是自殺。」
「你在夢裡死去，就會在現實中醒來。」
「汪高，這場火是你放的。但你休想拖所有人下水。」
「你去死吧。這場火由你而起，該由你的性命作為結束。」
樹皮寸寸化為焦土。
外殼被一點點毀去。
那棵巨大榕樹被掏空的中心位置總算因為這場火而露了出來——
一具白骨在火海與漆黑的榕樹洞
口若隱若現。
以樹為棺。這棵樹就是喜媚的棺材。
想要破局，從喜媚這充滿怨念的意識世界離開，得先拿到喜媚的屍身，並對其進行徹底的淨化，平復其所有怨氣。
可拿到屍身意味著冒犯榕樹，觸怒喜媚，招來殺身之禍。
是以，沈明燭在察覺到汪高的計劃後，將計就計，為的就是製造一場騙局——
他要騙汪高來燒毀棺木，讓他做那個挖開榕樹棺木的人。
這種情況下，唯一觸怒喜媚的人，就隻有汪高本人而已。
汪高自以為已獻祭了十個人給喜媚，換來了喜媚的暫時「沉睡。」
可他被騙了。他殺的是並不真實存在的「復製人」，是來自沈明燭所創立的第三個世界的幻象。
此刻，沈明燭的聲音如神明的命令，不容反抗，不可違逆。
「棺木已被燒開……我已經看到了喜媚的屍身。」
「汪高，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你可以去死了。」
「跳進麵前的火海，替喜媚陪葬吧。」
伴隨著「劈啪」聲響，榕樹燃得更旺了，整個蒼穹好似都要被點燃。
榕樹前的汪高的一雙眼睛目光發直，感到自己開始控製不了的行動。
不！不僅如此，他居然連自己的思想都控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