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1 / 2)
閣樓上的儲物間,葉明酒站在緊鎖的窄小鐵門前,一手舉著手機,另一隻手中滾燙的開水在杯中升起霧氣。
手機攝像頭正在直播,對著他用鑰匙開鎖的手,直播間內,彈幕一條接著一條:
【開個門磨磨蹭蹭的,慫了?我賭這小孩不敢,剛才不是挺威風嗎?】
【這沸水潑下去想想就刺激,我已經開始期待他哥咬牙隱忍的表情了】
【新人懵逼,直播間這是乾嘛?博眼球的劇本吧?這麼對待他哥哥啊,家長也不管?】
【快點快點,手一揮的事,我給你刷火箭哦,再磨蹭的話取關脫粉!】
……
葉明酒深吸一口氣,猛然推開門!
站在倉庫昏暗小窗前,少年本是背對著他,聞聲回過頭,蒼白的臉色襯得額角的新鮮傷痕分外顯眼。
但即使是渾身狼狽被關在閣樓中,也絲毫身姿挺拔不見窘迫,隻是目光森然而冷漠地看著葉明酒。
或許是彈幕的激將法發揮了作用,葉明酒臉上露出惡毒的笑容。
保溫杯中滾燙的開水毫不猶豫狠狠潑出!
沸水落在少年的手臂上,前天被竹條抽出的新傷再次皮開肉綻、冒出了鮮血,周圍的皮膚也隨即紅了一片。
少年隨即蹙眉悶哼一聲,臉色頓時更白了幾分,但卻依舊勁竹般站在原地沒有動。
反倒是葉明酒,突然入定般停在了原地。
一秒,兩秒……
中了邪似的,葉明酒猛然觸電似的後退兩步!
他神色一轉,臉上的惡毒突然消失,隻剩下迷茫和對眼前景象的驚慌。手中剩下的半杯開水往懷裡一收,下意識就飛快想藏起「作案工具」。
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淡漠無光,無悲無喜注視著他。
對,書裡寫的就是這樣的眼神……葉明酒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賠笑,結結巴巴道:
「哥、鬱哥,多喝熱水……我就是沒、沒拿穩,哈哈哈……」
「卡!」
「葉明酒你在乾什麼!」導演大聲打斷,「這不是仙俠劇,你怎麼演的和被鬼上身了似的!」
一旁的副導演無奈扶額,心想其實這實在不是葉明酒的錯。
好好一個天生壞種的小反派,前一秒還惡毒潑開水害人,後一秒就戰戰兢兢又乖巧,這劇情插入的要多離譜有多離譜。
但這是鬱先生的意思,根本無人敢忤逆他的意思,隻好硬著頭皮亂拍——
無辜的葉明酒立刻就成了出氣筒和甩鍋對象,反正十八線小藝人根本沒有尊嚴可談,拍的好是導演的功勞,不好就全是演員的錯。
「能拍就好好拍,不能就滾!」導演不依不饒繼續訓斥。
葉明酒收起方才在劇中的惶恐,麵無表情整理著衣服,直接轉身就走,生動詮釋「不能就滾」。
眾人對此見怪不怪,葉明酒一向是出了名的不服軟的硬骨頭,但凡他能「識時務」一點,憑他的天賦和長相,也不至於至今寂寂無名。
圈裡的怪人,他好像故意不想紅。
回到公共休息室,葉明酒拿起劇本中夾著的紙片又仔細讀了一遍。
打印的方正鉛字毫無感情,言簡意賅勾勒出這段詭異場景,葉明酒讀著讀著,腦海中不自覺成了封鬱的聲音。
——這一段,和他穿書那天的景象一模一樣。
天知地知,葉明酒知,除此之外再無旁人目睹他瞬間的轉換,即使是封鬱,也不可能猜到穿書這樣光怪陸離的事。
自從幾年前葉家破產,吃糠咽菜事小,東躲西藏的恐懼實在事大,因為按照原劇情,現在原主小炮灰已經被封鬱扔海裡殘忍餵鯊魚了。
冷不防出現當年的事,說不怕是假的,但葉明酒很快安慰自己,潑開水欺負人又反悔的劇情還挺常見,杯弓蛇影嚇唬自己還不如多賺點錢還債。
葉明酒拿出手機,把剛到賬的酒吧打工駐唱的薪水和十八線微薄的片酬轉給債主們,脫下戲服正要去蹭劇組免費的盒飯,他的經紀人田瓏走過來,急匆匆道:
「大消息!鬱先生今天要親自來視察,你趕緊準備去!」
「準備什麼?」
田瓏眯起狹長的眼睛上下打量葉明酒。那種演藝圈慣常的、讓人不喜歡的目光。
看得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件待價而沽的商品,在華麗的櫥窗中任人觀賞購買,老鴇子似的欠打。
「裝什麼傻?你可別關鍵時刻掉鏈子啊!」田瓏推了推葉明酒,「萬一得了鬱先生的青睞,你欠的那兩千萬可就簡單了!他可是親自給你這資源呢,肯定看上你了!」
葉明酒無語:「鬱先生投了十幾部電影,欽點的演員男女老少也不下二三十個。」
這要是個個都是想潛規則,口味怕是太不挑了。
鬱逢庭,金融巨鱷劍走偏鋒的行事風格無人不知,即使他低調從不露麵,也絲毫不影響眾人對年輕首富的種種幻想。
在鬱氏集團衰落破產的邊緣,他仿佛神兵天降突然出現的繼承人,力挽狂瀾將鬱氏重新推向最強盛的巔峰。
這樣的身價地位和強硬手腕,平時親自談的都是動輒百億的項目,卻偏偏對娛樂圈「微薄」利潤項目很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