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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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情

攸桐的美食沒能撫平傅煜的怒氣。

自家院裡鬧出這種事,他大抵覺得有失顏麵,悶聲不語地嘗了幾口菜,便起身走了。臨行時,臉色仍是鐵青。當晚,他沒過來留宿,隻將周姑叫到兩書閣囑咐了幾句。

周姑回來後,將滿院丫鬟仆婦召齊,特意敲打警戒一番,叫眾人務必牢記府裡的規矩,須以蘇若蘭為戒,萬不可做悖逆之事。

眾人皆老實應了,待攸桐更添幾分敬重。

被傅煜盛怒責備的蘇若蘭則被留在朱婆婆那裡,當晚沒露麵,次日清早便有人來取她的衣衫箱籠之物,據說是老夫人親自開口,責罰懲治了一頓,不許再留在南樓伺候。至於責罰後如何安置,老夫人卻還沒說。

消息傳到南樓,攸桐聽了,也隻一笑。

蘇若蘭畢竟是壽安堂出來的,昨日傅煜之所以盛怒,一則蘇若蘭確實舉止不端,二則險些被蘇若蘭欺瞞糊弄,在攸桐跟前丟了麵子,便更增幾分惱怒。換到見慣內宅齟齬風波的老夫人那裡,這就算不得大事了。

且老夫人對攸桐心存偏見,懲治是看著傅煜的麵子,若嚴懲不貸,又顯得太看重攸桐。

恐怕等風波過去,蘇若蘭洗心革麵,在壽安堂認了錯,還是能留在府裡的。

對攸桐而言,這已算不錯了。

千裡遠嫁,她在傅家勢單力孤,所求的也隻這一方清淨天地而已。經這番周折,眼前得了清淨,南樓也暫時沒了烏七八糟的事,足夠她棲身。但也算不上高枕無憂——以蘇若蘭的性子,吃了這頓虧,未必會善罷甘休,防不勝防。

看那日傅煜離開時的神情,對她想必仍存誤會,若要相安無事,還是說清楚得好。

攸桐拿定主意,趁著傅煜還在府中,便做了四道美味,分開裝入兩個食盒。

一份送到住在西樓的傅瀾音手裡,算是為那日的事稍作彌補。

另一份則由她拎著,送往傅煜的書房兩書閣。

……

初冬的齊州草木漸凋,滿府的老柳銀杏皆剩下枯枝,倒有幾株老槐尚存幾片霜凍後濃綠的葉,小旗幟般孤零零飄在風中。繞過曲折回廊,穿過一片鳳尾森森的修篁,朱樓臨風而立,描金窗扇,彩畫梁棟,冬日裡明朗敞亮。

攸桐進府至今,還是頭一回來傅煜的書樓。

負責守在書房門庭外的是位十八歲的小將,名叫杜鶴,是傅煜的牙內親將,隨使府邸內外,即可幫傅煜操勞軍務、遞送文書卷宗,也能為府中之事傳遞消息,行軍在外,還可護衛值守,為人機靈敏銳,身手也極了得。

他也是無根漂泊之人,被傅德清看中培養,因常在府中,對傅家內務頗為熟悉。

杜鶴沒見過攸桐,卻認得她身邊的周姑,見兩人走來,便迎過去抱拳道:「少夫人!」

這般親將,必是傅煜格外信重之人,職級不低,本事也不小。

攸桐頷首回禮,問道:「將軍在裡麵麼?」

「在裡麵,容卑職通稟。」

傅煜這書房既藏閒書,也是他處理軍務的所在,外圍有節度使帳下的親兵把守,周遭不許閒人輕易踏足,除了隔壁起居的小院留兩位仆婦照顧外,內外都防守得頗為嚴密。

攸桐知道輕重,道:「煩告將軍一聲,我說幾句話就走。」

杜鶴應了,入內片刻,才推門而出,「將軍請少夫人進去。」

攸桐遂留了周姑在外,自拎著食盒進去。這書樓防火隔音,門扇也緊實沉重,抬腳進去,入目是一把鏽了斑駁銅綠的殘劍,鋒刃缺了半幅,鏽跡之間依稀夾雜暗沉的血跡,那劍柄上鑲嵌了一枚玉,像是被火燎過,煙色頗深。

劍長五尺,寬厚沉重,那斑駁痕跡像是無數鮮血染就叫人觸目驚心。

無端叫人想起沙場烽火,浴血廝殺。

攸桐隻看了一眼便挪開目光,也沒敢再看底下橫架著的劍鞘,往裡一瞧,寬敞的外廳陳設簡單,內間門扇緊閉,裡外隔得分明。

她那位夫君傅煜正負手站在黑漆長案跟前,目光越過窗扇,側影挺拔。

冬日陽光和暖,不似春光明媚柔和,也不似秋日灼目,慘淡淡的鋪在他身上,刀削般的側臉籠出點陰影,倒沖淡那股冷厲肅殺的氣勢,添些許平易之感。隻那身衣裳仍是黑沉沉的,印著極淺的暗紋,布料稍覺粗糙,也不知是為深色耐髒,還是他本就酷喜這般色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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