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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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夢

夢裡還是北坡的望雲樓。

暮色四合,風動樹梢,南樓的仆婦丫鬟都不在,唯有攸桐憑欄而立。

她仍跟傍晚時那樣,發髻未挽,鬆鬆散散地披在肩上,打扮卻像是初成婚的那晚,薄施脂粉,略掃娥眉,雙唇柔嫩紅艷,眉目顧盼生輝。她身上穿得也單薄,外衫仿佛都脫去了,隻剩那件水紅色的寢衣勾勒身段,香肩半露,在晚風裡微揚。

傅煜也不知他是為何事找她,隻孤身登樓。

她很欣喜的模樣,盈盈走來,叫他夫君,不知怎的腳下打滑,便跌到他的懷裡。

傅煜自是伸手接住了,隔著一層寢衣,軟玉溫香在懷,觸感陌生而真實。

夕陽霞光映照,她靠在他臂彎,含笑依偎,眉目如畫。

傅煜二十年來不近女色,皆因心高氣傲,對瞧不上眼的女人懶得多看,睡前又滿心軍務殺伐,從無旖旎的念頭。這會兒那份自持卻消失無蹤,知道她是他同床共枕的妻子,腦海心間,就隻剩她的氣息、她的香味。

看攸桐笑盈盈地睇著他,傅煜低頭去嗅她頸間香味。

她似乎躲閃,卻逃不出他的鉗製,隻能任由他放肆,在親到她柔軟唇瓣之前,懷裡的人卻忽然掙紮起來。

她在叫一個名字。

傅煜聽不清,但心裡卻不知為何很篤定,她叫的是許朝宗。

滿腔的春意在這念頭騰起來時驟然消失無蹤,傅煜猛然睜眼,隻覺月匈腔裡砰砰直跳,身上像是被火苗烤過一般,略感燥熱。甚至喉嚨都微微發乾,腦海裡殘夢猶在,那擁了美人在懷的滋味揮之不去,令他心浮氣躁。

傅煜睜著眼睛茫然片刻,忍不住喘了口氣,想起身去喝茶。

這一動,才發覺手臂不知何時被攸桐抓住,她的手掌柔膩溫軟,緊緊抓著他。

在察覺他動彈時,她抓得更緊了,像是溺水瀕死的人牢牢抓著救命稻草。

傅煜沒甩開,借著漏進來的銀霜月光,看到她秀眉微蹙,喉嚨裡輕聲哼了句什麼。

緊張的模樣,跟白日裡全然不同。

傅煜無需多想便能猜到緣故——據說魏攸桐落水後昏睡了數個日夜,差點兒沒救回來,足見當時溺水受創極重。她畢竟是個少女,經歷過那般生死一線,想來心中極是驚畏。為了那個許朝宗,可真是……傻。

傅煜甚少在女人身上留心,隻覺得為個情字尋死覓活,著實可笑得很。

而他同榻共寢,居然無緣無故做那樣荒唐的夢。

——真是瘋魔了!

娶來當擺設,且心有所屬的女人,他才不想碰。

傅煜心底裡騰起一陣懊惱,瞥了眼半被錦緞遮住的鎖骨月匈脯,拿開她的手,下地倒水喝。

……

次日清晨攸桐醒來時,傅煜已不見蹤影。

叫來春草一問,才知道他醒得早,這會兒在北坡上練劍。

還真是刻苦啊。攸桐揉了揉眉心,也不急著穿衣,先到床榻邊的黃花梨矮腳櫃,取出昨日傅煜帶回來的那封信,又細細瞧了一遍——

信寫得簡短,說家中眾人安好,無需掛念,叮囑她在傅家謹言慎行切勿如從前般胡鬧。傅家名滿齊州,規矩極嚴,想必攸桐已然領教,心中也有諸多疑惑。隻是其中緣由,他暫不能告知。傅將軍父子皆通情達理之人,要她務必安守本分,不驕縱不氣餒,等磨礪好了性子,許多事便可水落石出。

她昨晚沐浴時琢磨了一回,而今再瞧,對魏思道的言下之意,已是篤定。

這門婚事是為暗裡交易,這是鐵板釘釘的事。

攸桐初入傅家,處在那等冷落境地時,也曾不滿過,覺得魏思道不肯吐露實情,讓她滿頭霧水地嫁過來,迫不得己夾著尾巴做人,著實有點坑。

而今再看,這魏老爹倒也是有苦衷的。

兩家結姻各有所圖,想必事關重大。按照原主那驕縱的性子,即便能守住秘密,得知傅家有求於魏家,未必還能踏實安分、收斂鋒芒。魏思道管不住女兒,便隻能瞞著不說,讓女兒能不知深淺、行事收斂。

這卻苦了她,兩眼一抹黑,無從下手。

好在熬過來了,傅家上下的長輩妯娌、小姑子小叔子,對她是何態度,已然分明。

而傅煜對她,也由最初的輕慢不屑稍添耐心——傅瀾音身子不適時,他聽了老夫人的指責,並未立時來怪她,可見上回的勸諫聽了進去,對她有些許信任。亦可見老夫人在他眼裡,雖該敬重,卻不是事事言聽計從。

攸桐暗自琢磨,匆匆梳洗罷,傅煜也練劍完了回來。

早飯已然備好,春草煙波侍奉碗筷,攸桐瞧著傅煜吃飽,便暫擱下那隻味美的灌湯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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