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飛吧（1 / 2）
「……」
周灝喘息微微加重，他嘴唇微顫，明明身處六月，但他隻覺仿佛一瞬間墜入冰窟，渾身冰冷。
他、他是什麼意思？
……一個都不放過。
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周灝抬起頭，他倉皇地扭頭，想要看清楚周遭的一切，但失血過多，他情緒一激動，隻感覺頭皮發麻，眼底發黑。
他看不到。
但剛才那一眼，他心中已有猜測，不算被人群堵住的視線不夠好的，這一塊角落中起碼可以安插三個錄像點，尤其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陸清衍等人的有意為之還是其他，剛才幾番爭鬥中，明明周灝的身影已經被淹沒在人群中，但沈鴉一站出來攔人，周灝的正臉再度被空了出來。
他逃不掉了。
……不過，也早該如此了。
誰都逃不掉，沒有任何人能逃掉那本該擔在他們自己肩頭的命運，從一開始便是如此，不過僥幸苟延殘喘幾年罷了。
周灝的嘴角扯起一個再為僵硬不過的笑容。
他視線放空，眼前將他圍在正中的人臉紛紛模糊，他抬起頭，嘴中苦澀，恍惚間，他好像又看見了那個瘦小的身影，她跪坐在地，手持一把小巧的手工剪，剪刀頭沒入她頸側的皮肉，紅血絲遍布的眼睛，她聲嘶力竭，隻為了給她懷中才五歲大的孩子謀一條生路。
當時他才剛剛擠入那個他曾經完全想都不敢想的世界。
哪怕他當時心存不忍，但也隻能做一個安靜的旁觀者。
他聽著身旁領導那頗為冠冕堂皇的官話，四兩撥千斤，上價值，用一切所謂的大局為重，為了全人類事業做奉獻所謂的空話去跟女子交談，他從未想過當時他所自認為的圓滑竟在數十年後的今天化作利刃洞穿了他那已經掛在臉上太久太久的麵具。
談判破裂，女子那瘦小的身體在血泊中開出了一朵淒艷的花。
最後的關鍵時刻，在人們開始假惺惺地走向少年，嘴裡嚷嚷著所謂的節哀及對女子的同情後，誰都沒想到，他們自認為最沒有威脅的那一個人，他的身體竟在那一瞬間爆發出那般強大的威力。
不，這一點他們本該想到的，一個能夠同那個生物共存的人，又怎麼可能隻是一個普通人呢？
身旁的人一個接一個地倒在血泊中，周灝臉上勉強掛著殘缺的眼鏡，他頭腦發懵，呆愣地望著那個瘦小的身影一步步地走向他。
在危急關頭，周灝用身體擋住的人再不復剛剛的清高孤傲，他顫抖著盯著那個身影，而就在二人都以為他們即將死到臨頭的那一刻，他們所預料的卻並未發生。
過於寬大完全不合身的實驗服衣角拖拽在地，扯出數道深紅的血痕，少年用手背輕輕擦去濺在臉上的血痕，他握著那把沾滿血跡的剪刀，緊盯著二人，他用空洞而又茫然的語氣輕輕說道。
「外麵的世界長什麼樣子？」
「她讓我去外麵，外麵又是什麼？」
「我該怎麼去外麵？」
實驗室內，鬱斯年的生活不隻是單調的實驗與被實驗，為了驗證他是否能在同那個生相處中正常生活，相關機器人會在他所需要學習的年齡段教他爬、臥、走、說話、寫字……
所有的實驗數據中，鬱斯年從未表現過任何同普通小孩不一樣的地方，唯有感情，實驗最不需要的便是感情，與其讓一個有感情的孩子開始憧憬起外麵的世界並做出反抗，他們更喜歡一個不會說不的提線木偶。
沒有人知道這個女人是怎麼跟這個少年聯係上的，正如所有人不明白，明明是一個最為普通不過的，海內外所有涉及這項機密人員前來檢查實驗結果的探查日，竟會發生這樣的慘案。
警方來得及時，但對於麵前這個堪比核彈的小孩，所有人哪怕知道這些人都是海內外數一數二的大人物，但也不敢輕舉妄動。
大人物他們想培養，那就會有新的一批過來填補他們的位置。
但鬱斯年僅此一個。
他要是死了，那就真的沒了。
鬱斯年不吃不喝，他就坐在那個位置，如一個發聲玩偶般，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這三句話，直到傍晚，幾番試探確定鬱斯年不會對他們對其他人員的救助產生反感後，醫護人員入場，卻悲哀地發現，鬱斯年從未對這些人下死手，這些人本應該有活下來的機會，但卻因為他們的拖延而死於失血過多。
這一消息如一股熱流，在那一刻，融化了海內外保人及不保人兩派之間的爭鬥。
鬱斯年得到自由，他被送往了他媽媽陸雅的家鄉，華安。
但周灝知道，
以六十萬普通民眾為實驗小白鼠，鬱斯年他隻是從一個研究基地轉入了一個更大的實驗基地罷了。
鬱斯年五歲之後的生活，他會按部就班地從幼兒園開始，升入小學，中學，高中，直至在18歲的時候再度走回實驗基地。
但事與願違，仿佛是上天的憐憫，鬱斯年不過是在小學三年級最為普通的一個下午，在一個人走過無數遍的小道上，他遇到了改變他一生命運的人。
上層某些手腳不乾淨的老家夥包庇的犯罪集團跟可以用一城為賭注的少年。
連根拔起本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捂著嘴，輕咳兩聲，周灝幸災樂禍地想起當年那些人的嘴臉，突然覺得自己現在這慘兮兮的樣子似乎也不是那麼的難以接受。
他抬起頭，望著陸清衍，知道那些人一個都跑不掉後，他竟一時間覺得自己這命懸一線的身體還能再撐個三五天。
「……白副隊他說得沒錯，咳咳，本該被選中的遊戲公測場所確實不是地球。」
一言激起千層浪。
在周灝所不知道的世界。
原本或因世界變化而慌亂逃竄，或因洪澇地震僥幸逃生的幸存者及恢復記憶的異能者在這一刻徹底瘋狂。
他們死死盯著眼前光屏中突然出現的視頻，看著那再度站起而又被劉佳等人攔下的憤憤者，謾罵聲不絕於耳。
雖說這次各個國家因政府事先得知及時救助，死傷較少，但不少突然恢復上一世記憶的人，那親人好友一個接一個死在自己麵前的記憶卻並不能隻用一場所謂的重生二字輕飄飄地遮掩過去。
他們是真的親歷過。
「……五十年前，我們發現了一個科技水平明顯高於地球水準的外星文明飛船，人類利益高於一切，科學無國界，在探查到這個飛船的第一時刻，各個國家組織國內水準極高的科學家分批對這個飛船進行探查，在探查途中，我們在飛船的緊急逃生艙內發現了一具沉睡的外星生物。」
「……起初對於這具沉睡的外星生物，經過討論，我們采取的是一種敬畏不接觸的態度，後來在對這艘飛船的不斷探索，對語言的不斷研究，我們發現這個飛船來自的文明是各項均高於地球的高維文明，文化、科技，我們相信隻要給我們時間，我們總會有一天也能達到，但唯有醫療，是當時我們迫切需要的，我們，沒有時間繼續放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