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佛寺常住金(1 / 2)
當然,萬事都是相對的,如果高孔目用這把劍鎮不了兵亂的話,那麼段秀實就會用自己的劍斬了他——很簡單,當暴亂蔓延開來前,節度使借孔目官人頭一用,來取悅討好亂兵也是數見不鮮的事。
高嶽望著藏在鞘中的劍,喉頭不由得咕嚕下,渾身上下打了個激靈。
好在段秀實向來從嚴整軍,在他的節鉞下,還沒有軍將敢造反。
從勾檢涇州的各色賬簿裡,高嶽很快扌莫清楚安西、北庭行營的底細:
行營共有兵員健兒三萬人,馬五千匹,朝廷每年從鄭、潁兩州的賦稅及其他經費裡撥轉「衣賜五十二萬匹、糧三十五萬石」,以供軍需。
當然這個數字裡麵是有門道的,在高嶽的計算下也不難窺見門徑,一般來說,對士兵的衣賜分為春冬兩季,春衣為三匹,冬衣為四匹,那也即是說一名士兵一年的衣賜應該是七匹,那麼涇州軍隊實際所需的衣賜合計為二十一萬匹;而糧食呢,涇州當地的士兵多吃粟米,每月給一石,一年就是十二石,三萬健兒所耗費的粟米一年便是三十六萬石;而粟米的價錢和米有個折算率問題,大約是十石粟米的價錢等於六石米的價錢,那也就意味著行營共需米二十二萬石上下。再加上馬匹所耗的糧草,可按「一馬三卒」的比例來換算,五千匹馬等於額外供養一萬五千兵員,需要米十三萬石上下。
那麼,多出來的三十一萬匹的布,去哪呢?
原來,涇州被朝廷列為不籍之州,意思是因地處邊疆,連年戰亂,土地荒蕪,不用再向朝廷征繳賦稅,反過來還要朝廷從鄭、潁、滑三州運租稅過來瞻軍,但是運費是要錢的,在劉晏的努力下,雖然有效降低了運費,但也折合到一石米二貫五百「腳價錢」的地步,所以運這三十五萬石的米到長安,再由和糴使換成粟米送至涇州,光運費大約就要九十萬貫錢——唉,怪不得而今唐朝整個天下,稅收十之有八,都耗費在了養軍上。
運費九十萬貫錢,折合成絹布,大約是二十二萬匹。
所以多出來的三十一萬匹布,有二十二萬是預算進去,充當運糧的腳價錢的。
可還餘九萬匹呢?
高嶽查驗了下支度去向,名義上是用來和糴米糧以供軍儲的,即收購當地所產的糧食入倉儲備起來,可涇州現在田地十不存一,有錢有絹布都糴不到米啊!所以這九萬匹,全部是用在給將士的加賜上的,因為鎮兵所領的俸料和衣賜隻是他一人的,他的妻兒不可能不需要穿衣服吃糧食。
而今西北數個方鎮,朔方兵五萬,鳳翔兵三萬,涇原(安西行營)兵三萬,河東兵三萬,共十四萬人;再加上每年還要從其他方鎮挑選銳卒精兵來防秋,耗費更是倍增——這樣下去,不但安西行營,這個國家也不得好啊
段秀實所問的防秋事宜,高嶽心中慢慢有了答案:不但要看涇州的地勢,更要見到整個國家的整體態勢。
有了問題,就要考慮如何解決好。
正在高嶽縝密考慮時,兩名要籍官走到孔目院正堂上,對他施禮,而後說到「阿蘭陀寺的主事僧明妙,訴前主事僧明玄,隱沒私吞寺廟常住金,還請高孔目坐衙明斷。」
唉?這可比在集賢院要忙碌多了,居然首日視事就要推鞠案件。
等等,這阿蘭陀寺不就是昨日我和雲韶寄宿的寺院嗎?
怪不得今日我臨行前,那住持(主事)問我是不是新任的孔目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