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一如大師VS武聖方希然(中)(1 / 2)
之前的一如和尚,使用了四大佛絕之一的水大,攜帶水力的氣勢,構建出了一種「大」。
所謂水大,是一種包裹的力量。
從上從下,從左從右,從四周五極,六合八荒,沒有空隙的角度,去擠壓一個人。
這種力量,緩慢而不可阻礙,一拳打出,氣勁四溢,編織成繭,構建成勢,無孔不入地宣泄傾倒,要硬生生逼死一人,迫死一人,纏死一人!
這是一種「壓力」。
不是人所感受到的那種心靈上的「壓力」,而是物理意義上的慢慢「壓過去」的力量。
——但這種力量,卻被方希然快速所破!
他的刀槍劍棍,轟然爆發,殺伐果斷,說打就打,說到就到,內力揮灑無極處,以四種手法各自所出,蔓延到了水大之中,在一如和尚的勁力到達之前,就先搶占位置,得了先機。
這就是一如和尚所說的「水至純至淨,卻被至邪至晦的凶意所汙染,難以施展」。
他構建大勢,以壓力打人。
而方希然就是抽刀斷水,拔劍斬河,棍掃千軍,長槍定鼎!
這本就是從戰場之中得來的武道。
可以說,水是一種規則性的力量,而方希然的刀槍劍棍,恰恰就是在規則尚未編織成型的時候,就將其從根本上打碎,打爛,打成支離破碎,打得分崩離析!
麵對這種力量,一如和尚隻能夠逃。
他倉皇逃竄,來到了陸地岸邊,卻忽地止步,握一捧黃土,凝神靜氣,驀然回首。
回首就是一拳。
四大佛絕之——地大!
「在戰鬥技巧上,貧僧的確不是經歷多年征戰,在江湖在廟堂上都有建樹,一路拚殺而出的城主的對手。可貧僧也有的是參禪悟道,苦修定慧的能耐,再加上奇陽大經其中妙用,均已參悟得當——既如此,技巧比擬不上的,就用力量去彌補吧!」
和尚長吟一聲,一拳打出,不快不慢,卻有一種宏大意境,好似天上地下,一切物質,都成了他的助力。
「嗯?」
方希然飛馳在半空之中,臉色一變。
他忽然感覺麵前的世界,在朝著自己撞擊。
以他為分界,世界被二分了。他身後的世界不動,麵前的世界卻化作了一個形體,寄托在一如和尚手中,雙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竟共同迸發出一種巍然不動、一切根基的力量!
什麼叫地?
水的大,是一種壓力的大,四麵八方,共同擠壓。
這是一種主動施加力量的過程。
水大而不歇。
而地的大,恰恰相反,是一種被動的,承載的大。
地大而不動。
擁有無限的密度,無限的廣度,一片你走在上麵賴以生存的大地。這股力量,甚至都沒有攻擊他人的欲求,而是一種自然而然矗立在那裡,巍然不動的大定之力。
龐大,堅韌,雄渾,厚重。
這樣的力量,誰能抵抗?
而且方希然就身在半空,全無躲避的時間。
就算他武功再高,技巧再強,也沒有憑空飛行的本領,就要被一拳打中!
這本就是武學的大忌,方希然不應該犯這種錯誤。
但其實方希然並沒有犯錯,因為這淩空追殺,本就是剎那之間,忽起忽落的事情。即便是其他的宗師,也絕不可能把握到這麼一個剎那的瞬間。
——隻有一如和尚能夠瞧準了這一剎那的功夫!
蓋因剎那這個概念,本就是佛門的概念,他們對時間與時間的微小間隙,把握得極為精準,甚至劃分出了現實中不可用的極其微小的單位。其中的理論說,自我即生即滅,連自我都是上一個剎那毀滅,這一個剎那生出來的,更遑論武學了。
甚至連方希然的動作,在一如和尚的眼中,都是斷斷續續,一格一格的。
他一下子抓住了方希然最難受,最無法還手的剎那,施展出自己的「佛絕地大」,以一種天翻地覆的力量,要將方希然置之於絕境!
眼看著方希然繼續前行,要被一拳擊中。
但就在此刻,方希然忽然渾身一震,居然定在了半空之中。
他也沒有翅膀,也不會飛天。
但他會內功!
念頭一動,內力自生。自體內釋放出去的內力與四周空氣猛地碰撞,隻聽轟鳴一聲,大量的氣勁盪漾開來,而方希然整個人的周圍,赫然震盪出了一圈肉眼可見的真空輪廓!
些微時序之後,四麵八方的空氣同時朝著內部狂湧,在精妙無比的控製力下,竟成了一種他穩定身體,憑虛禦空的支撐力量。
——這一刻的方希然,真真正正地定在半空,發絲飛舞,衣袂飄飄,如同仙佛一般。
這種姿態,雖隻是維持五六個呼吸的時間,等到真空消卻,又要重新腳踏實地,但也已經足夠令人瞠目結舌。別說是人類了,就是鳥、雀、燕、鵬……各種各樣的禽類,都無法不依靠翅膀飛行。
方希然的武功,在短時間內,竟然淩駕於物質法則之上!
但這淩空之短暫時間,並不能夠徹底躲過「佛絕地大」,隻是令剎那到來的佛家降龍伏虎之大力,變到彈指之後到來。
轟隆,轟隆。
一如和尚一拳落空,力量凝練無比,再踏出兩個步伐,每一步都震動大地,形成共鳴,充滿一種深不可測的大力。
他倏然來到了方希然的身前。
又是一拳轟出。
而方希然得到喘息機會,沒有在最難受的時機被擊中,一個落地緩沖,腳踩大地,內裡流轉,也是反擊!
隻見他身體一抖,刀槍劍棍登時齊出!
嗖嗖嗖嗖嗖,斬刺掃紮各種結合,各種各樣的內力勃發出來,好像是方希然成了四個人,有四種意識,施展出四門武功沒,甚至不隻是四種,刀作劍用,劍作刀使,棍紮人,槍橫掃,各自混淆補充,變化生轉……
這一連串的東西,隻在瞬間,就從他的意識之中迸射出來,也從他的身體裡「展開」。
在這一刻,方希然好像一個數學公式,變換了自己的狀態。
他的本質不變,但形式千變萬化。
這就是他對武學的態度。
「武學本就不是人的東西,一個人要實踐武學,就必須自己變成武學的姿態。為什麼非要漂亮,為什麼非要飄逸?不,武學就是一種醜陋的東西,隻要醜陋得有力量即可,武學就是一種瘋狂的東西,隻要瘋狂得有態度即可!」
方希然一向如此思考。
他這個擁有著俊朗麵目、霸者氣度、威武強悍的男人,真正打起架來,簡直像是一條瘋狗,一位潑婦,一個小孩子。
所有理性的東西,在這一刻都與他絕緣了。
到此為止,兩個人的武道,已經呈現出了某種根本性的分歧。
一如和尚,以佛家入武道,而方希然卻是還原武的本來麵目。
四大之一的地大不動,可方希然卻動得醜陋,動得瘋狂。
兩個人接觸的剎那,各自的姿態都發生了變化。
「定!」
一如和尚忽然由攻轉守,手結印法,自定不動。
而方希然明明是防禦性的反撲,卻乘勢而去,由被動化主動地撲殺,一時間拳打腳踢,刀劈劍砍,一時剛猛一時靈動,一時質樸一時花哨,不變的是每一招每一式都攻擊性十足,主動性十足,足以輕易打死普通的先天高手。
一時之間,方希然的四周上下,全都是手腳四肢在起落,有各種模糊的幻影,都撕空裂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