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來自遠方的血親(1 / 2)
3月16日下午阿布納城
達西正在和一個商販交談,阿黛拉在一旁焦躁地等待著。
過了很一陣子,商販才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然後伸出手搖了搖。達西扌莫出一枚狼首銀幣擺到他手上。
走的時候,達西突然想起了什麼,轉身詢問那名商販,商販皺起了眉毛,瞪著眼睛警告了些話,然後快速離開了。
「怎麼了?他怎麼說?」
「他會幫我們。」
「他後來說的什麼?我看他很緊張的樣子。」
「他說現在盜賊鬧得厲害,城裡管得緊,他叫我們別打買弓的主意。」
「那……算了吧,我不想惹麻煩。」
「我也不想。走吧。現在沒什麼好擔憂的了。」
「你確定你朋友介紹的人可信?以我的經驗,你這枚銀幣要打水漂了。」
「這是我唯一能聯係上的人。乾我這行的,朋友不多。」
「……」
「想她就替她祈禱吧,你已經把你能做的都做了。」
阿黛拉默不作聲,腦海中浮現的是伊莎貝拉離別時自信的笑容,她呆立一會兒,像個木頭人一樣跟著達西離開了。
一對不戴鐐銬的囚犯,正押著自己前往審判之地。
晚上,因為阿黛拉實在疲憊,他們在阿布納城北郊的旅館下榻,明天一早就去十多裡外的聖母港赴約。這間旅館很別致,土房子,小但是很暖和,一張圓形的大桌子,老板就在中間忙活。阿黛拉和達西在角落裡落座,燈光比較暗,倒是不那麼引人注目。
「你還有多少錢?」
「沒多少,隻夠明天帶點乾糧上路。」
「啊,我還想今晚喝兩杯。」
「是個好主意。以後說不定沒機會了。」
「臭嘴,瞎說什麼。花了吧,不帶乾糧了。」
「好,在這等著。」
達西剛起身,大衣突然被死死拽住,他回過頭,發現阿黛拉臉色慘白,一隻手藏在桌子下麵,一隻手死死拽住達西,神情痛苦地扯著他的衣角。
「你怎麼了?!」
達西瞪大眼睛,單膝跪地在桌旁,緊握著阿黛拉的手。
「我,我好像來那個了……**!」
阿黛拉的臉扭成一團,痛罵一聲,把臉埋了下去,達西的手已經被捏紫。
一陣不知所措的沉默之後,達西突然笑出了聲。他想起了小時候發生的一些趣事,當時的自己還什麼都不懂。阿黛拉天生是這種體質,總是很痛,來的那幾天脾氣大得很,總拿他出氣。那些嬉笑怒罵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阿黛拉蜷縮著,一直在心底咒罵,她變成惡魔最開心的兩個事情,一個是有錢,一個就是不用擔心這個破事。現在,都回到了起點。
「我不知道有沒有用,你先把手拿開,忍一下。」
「……好……」
阿黛拉喘著氣,腦門上已經有些許汗珠。
達西的手輕輕靠近,一陣令人安心的暖意從小腹幅射開來,下墜和撕扯的痛感漸漸變得稀薄。阿黛拉的臉色好了不少,她低頭驚訝地看向達西的手,微弱的神聖術光芒在陰影中顯得格外耀眼。
「怎麼樣?」
「好多了。你還挺厲害的。」
「那我去買酒了。」
達西起身,又被猛地拽住了。
「又咋了?」
「蠢豬,喝不了。給我拿個毯子。」
達西的臉上閃過一絲掃興,轉身出去了。小酒館裡,隻剩下圓桌中間叮叮咣咣收拾的老板和幾個說著狼國語的農夫。這時,外麵來了幾個穿著製服的人,手裡提著長刀,像是士兵。
他們一進門就把靠近門口的幾個農夫揪住,大聲盤問著什麼。老板似乎在幫他們求情,還擺了些酒水試圖討好這些不速之客。阿黛拉把身子藏在陰影裡,像一隻野貓。
士兵們把農夫放開了,領頭的奪過老板遞上的杯子,一邊喝一邊往裡逛。另一個士兵拿過老板的冊子,仔細翹起來,突然眼睛一亮,問起老板。阿黛拉心想「糟了」,那老板就指了過來。
三個穿布甲扶著長刀的男人,齊齊向角落這邊靠過來。他們粗魯的扯下阿黛拉的兜帽,露出了她與本地人不同的金發。接著,他們把阿黛拉拉到中央,開始說一些阿黛拉聽不懂的話,似乎是疑問和輕佻的口氣。阿黛拉試圖交涉,她表示自己不會狼國語,搜腸刮肚說了幾個從達西那兒學來的詞,但這些人對阿黛拉怎樣回答並不感興趣。
他們中的一人轉向老板,似乎在打聽阿黛拉的房間。另外的人開始扌莫阿黛拉的身子,阿黛拉本能地推了他一把。領頭的士兵立即抽出刀架在阿黛拉脖子上。
房間瞬間安靜到了極點,連屋外的狗吠都能聽見。
阿黛拉一下子慌了,她現在比任何時候都怕死。冰冷的刀尖就抵在她的脖子上,她腦子不斷浮現出喉嚨被劃開的畫麵,渾身開始不爭氣地發抖。剛剛扌莫她的人在她月要間發現了一柄匕首,領頭的人拿來在她臉上晃了晃,露出了猥瑣的笑容。
「嘎吱。咚,咚……」
樓梯傳來腳步聲,達西拿著毯子走下樓,突然身子定格在了轉角處。
他和領頭的士兵四目相對,漸漸眯起了眼睛,身後的陰影仿佛開始拉長,眼中迸射出逼人的殺氣。
「我建議你把刀放下,先生。(狼國語)」
「你算老幾?(狼國語)」
「你不會想惹我。(狼國語)」
說完,達西扯下了自己額頭蒙的布帶,露出了聖三角紋身。幾個士兵咽了口口水,作為迪歐維勒教廷邊陲的小人物,他們無人不知這個紋身代表的意義。領頭的拔腿就跑,另兩個反應慢半拍,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
達西鐵青的臉恢復原貌,他把毯子遞到阿黛拉手裡,仔細查看了她的脖子。
「沒事。上樓吧,別在下麵呆了。」
說完,他扶著阿黛拉上了樓。失去了力量之後,阿黛拉第一次從達西那裡得到安全感,這種無形的地位的變化令她恍惚了很久。
安置好阿黛拉,達西立刻下了樓,過了好一陣子才上來。因為難以抵擋的疲憊,阿黛拉早早睡著了,一直到半夜,她感覺下腹不太舒服,坐起身來,發現達西竟然也醒著,就在窗邊,警覺地觀望著窗外。
「你怎麼沒睡?」
「!」
達西做了個「小聲點」的手勢。
阿黛拉悄悄湊過去,看到月色下靜謐的大道上,兩個身著黑袍的騎士正緩緩遊盪著,他們深邃的兜帽下完全看不清麵容,甚至無法判斷是人是鬼,令阿黛拉想起了北方的狂獵傳說,但她的直覺告訴她,這些人是來找她的。想到這兒,她頓時渾身發怵。
「我從未見過這樣打扮的家夥。」
「他們可能是來找我的。」
「……希望他們不是什麼惡魔……他們過來了。跟我來。」
「我們去哪兒?」
「後麵有個暗門,我們從外麵下去。你還能騎馬嗎?」
「我,我可以。」
阿黛拉向下看了眼,一咬牙說道。
達西拉著阿黛拉從二樓雜物房的一個隱蔽的洞鑽了出去,踩著夥房的房頂來到馬廄,達西的馬很聰明,不叫不喊,蹲下來讓達西上馬。阿黛拉的「輝光」這時候就顯得少了些默契,傻乎乎地站著晃尾巴。
「跟她就此別過吧。」
達西說道。
「……」
阿黛拉瞬間就明白了達西的意思,她很抗拒,但她沒有理由。她低下頭,轉身將「輝光」的韁繩解開,毅然決然地在它屁股上猛拍了一巴掌。
「嘶——」
一聲響亮的馬鳴,「輝光」飛奔出去。兩名黑騎士聞聲從旅館裡奔跑出來,上馬疾馳而去。
等他們走遠,達西躍上馬,把阿黛拉拉到身後,往相反的方向狂奔,他們已經顧不上掩蓋行蹤,隻能以最快的速度前往聖母港。那裡通常會有貨船停靠,隨時出發前往迪歐維勒。
突然,天空中炸開了一個巨大的光球。
「該死。他們不止一隊人。」
達西露出了不安的神色。
月色晦暗,他們不敢離開大道,可在大道上多待一秒,就感覺危險逼近一分。
「小心!」
阿黛拉大聲喊道。一個可怖的黑影從灌木叢的縫隙中竄出,緊接著是一道快如閃電的寒光。好在達西反應及時,他們擦肩而過,黑影被甩在了身後。
阿黛拉回頭,發現身後十幾米遠的已經跟了五名騎士,黑壓壓一片,仿佛來自地底的死亡軍團。
「快點!得再快點!」
她的呼吸急促到了極點,胯下的馬兒似乎也已經到了極限。十幾裡的距離這個時候如同一千裡一般漫長。阿黛拉很害怕,但漸漸地,飛速掠過的樹木和頭頂的月光讓她冷靜下來,開始思考。
「他們不是惡魔。如果是,他們早就可以徒步追上並輕易擊殺他們。所以他們是人,人是可以殺死的。我是阿黛拉,我會箭術,我可以做很多事……」
阿黛拉從馬鞍後取出那柄怪弩,一邊抓緊達西,一邊費力的上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