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船行(1 / 2)
這件事的發展出乎所有人意料,當聽楚昭講述時,連堅信女兒無所不能的木棉紅都忍不住多問一句。
「譚老爺會聽譚小姐的話嗎?」
譚小姐對楚昭傾慕願意赴湯蹈火,但譚老爺不一定就願意拖著譚家這麼大的家業赴湯蹈火啊。
楚昭道:「我之所以決定去說服譚小姐,也是為了譚家的家業。」
譚大老爺費盡心思求子,就是想要把自己的身家傳承下去,雖然譚家子侄眾多,但人都是自私的,子和侄是不可能一樣的。
譚小姐生在這樣的人家,置身寶庫中,卻隻能看拿不到,女子也是人,也有貪心也有雄心壯誌,隻不過因為女子身份,生不起心思,也不知道該怎麼生心思。
所以——
楚昭看著大家道:「我先去說服她,讓她生出心思,她再讓譚老爺生出心思。」
不管是因為生出了心思,還隻是因為對楚昭的傾慕,譚小姐說到做到立刻就去見譚老爺。
楚昭依舊扮作婢女跟隨。
譚小姐把文集送到譚大老爺麵前,從文會說起。
「這些人與男人們一較高下,果然輸了。」譚小姐一臉嘲諷。
譚老爺安撫女兒,說:「輸了也正常,不丟人,你也不要生氣。」
「我當然不氣,我隻覺得可笑,拿著消遣之技去跟人家安身立命的技藝比,自取其辱。」譚小姐說,拿起譚老爺桌桉上的木船,「就好比這做船技藝,父親學就是安身立命,我來學就是玩樂,天生不同,怎麼比?」
譚老爺默然不說話,看著桌桉上的木船,他知道女兒桌桉上也擺著木船,同樣的技藝,就因為性別不同,意義就不同。
譚小姐就此打開了話題,將自己的不甘心和雄心大誌傾瀉而出,最後跪在譚老爺身前:「父親你從你的弟子中選一個與我招贅,讓我留在家中,讓我接你的衣缽,我一定不會辜負父親,把家業傳承發揚光大。」
譚老爺苦笑:「我也想過這樣,但阿柒啊,能相助你的人不會來當贅婿,能當贅婿的人不能成為你的助力,你一個女子,群狼環伺,這不是你能走的路,還是嫁出去,金銀以及譚家家世傍身,一生衣食無憂——」
「父親你想錯了,我要是嫁出去,再多金銀也不能傍身,我的姓氏也被奪走,我這一生的衣食就隻能寄托在他人身上,他人與我沒有血緣親情,不會像父母這般全心全意待我,我怎能無憂?真正的無憂是我的身家性命都在我自己手中。」譚小姐跪地抱著父親的胳膊哭道,「我要贅婿是要一個身份留在譚家,而且就算有助力,也不在夫婿身上,甚至也不在譚家,而是在外邊。」
譚老爺何等聰慧,聽到這句話立刻就看向站在門邊的楚昭。
「不知是何方高人?」
楚昭看著大家道:「然後我就對譚大老爺表明了身份。」
譚大老爺因為女兒的話生了心思,再動之以情曉之以利說服就容易多了。
從當家人為家族利益思慮方麵來說,這件事成了,譚氏就如同從龍之功,譚大老爺有足夠的理由說服譚氏諸人來賭一把。
而從私心上來說,讓自己的嫡親女兒承繼掌控家業誘惑著譚大老爺全力以赴說服譚氏諸人。
楚昭伸手三根手指。
「譚大老爺許諾我三天時間。」她說,看向一旁平陽府城,「三天過後,譚氏一百五大船,三百木帆船,分別為木材貨,糧鹽貨,瓷貨專船供我們調遣。」
這數目龐大,足夠承運三萬兵馬,這船形龐大,運兵器極其便利,諸人神情再忍不住歡喜。
楚棠看她一眼,笑道:「你還真色誘成功了。」
楚昭道:「不是我色誘成了,歸根結底是父母為子女則為之計深遠。」
說到這裡忍不住看向木棉紅。
那一世,她的父母也在為了她能平安順遂幸福而舍身拚命,隻可惜她蠢笨無知。
木棉紅亦是對她一笑,忽的伸手一指:「看,那是不是譚氏的信號?」
楚昭等人忙看去,見平陽府城那邊天空中璀璨煙火炸裂。
「譚大老爺說商定後,譚氏會宣告為譚大小姐招婿,放煙火慶賀。」楚昭說,微微一笑。
楚棠對城池上空的煙火搖了搖手:「那就恭祝譚小姐得如意佳婿,平步青雲,錦繡繁榮。」
楚昭收回視線看木棉紅:「木寨主,給鍾叔傳信,迎戰朝廷兵馬。」
木棉紅抱拳應聲是。
楚昭再道:「娘,傳令,咱們的人馬集結登船,入京。」
木棉紅一笑:「好。」
她將手放在嘴邊,微微仰頭,發出清脆的鳥鳴,鳥鳴聲聲直入雲霄。
平陽府外河津,稷山,新絳,臨汾四個渡口無數船工,馱夫,如螞蟻般奔走。
「怎麼感覺這幾天船好多。」有不少人好奇詢問,一麵搭眼向水中,看到水中大多數船上展開了譚氏的船旗。
「譚家大小姐要招贅,說要像男兒娶妻一般大辦,譚氏這是要去采買四方珍寶。」有消息靈通的人笑著說。
招贅這個話題引來更多人議論,從譚大小姐說起譚大老爺子嗣艱難的舊事,對於平民百姓來說,這是百說不厭的消遣。
伴著人員奔走,日夜不停,一隻隻大大小小的船下水,展開旗幟,乘風破浪,宛如利箭劃破水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