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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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節

深夜,一支流亡的人類軍隊在遠東大公路上從西往東前進。騎兵們神情沮喪,一個個無精打采的,連馬蹄聲也顯得那麼有氣無力的。在一個路口,隊伍前麵的女軍官揮手示意大家停步。隊伍慢慢的停止了下來。

「後麵還有沒有人追來?」白川問羅傑。

羅傑停住了馬步,跳下來把耳朵貼在地上側頭傾聽。過了一陣子他抬起頭來:「沒有。他們已經回去了。」

白川環顧左右,看到那夜幕中黑黝黝的一片丘陵和林木,喃喃說:「對,這裡已經進入魔族的地盤了。軍法處的人不敢追過來的。」

明羽從隊伍的後麵趕上來,哭喪著臉:「這下怎麼辦好!這下怎麼辦好!我們被當成叛徒了,有家也回不了!」

危險已經過去了,大家又想起了現在的處境,頓時覺得人心惶惶。隊列騷動起來,士兵們也跟著吵吵嚷嚷:「就是,我們怎麼辦好?」

「都是那個該死的紫川秀害我們的!」

「閉上你的鳥嘴!」白川一聲大喝,明羽嚇了一跳,趕緊收聲。白川沉重地喘了口氣,吩咐傳令兵說:「各部隊到路邊的樹林裡休息,做早飯。保持警戒,安排雙倍哨崗,預警範圍擴大一倍。通知,大隊長以上級別的軍官到我這裡來集中。」

看到白川鎮定自若地發布命令,周圍六神無主的一群人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也鎮定下來。士兵服從地紛紛下馬,炊事兵在林子裡架起了鍋爐準備做飯,其他的士兵忙著開始選地盤紮帳篷、找柴火、鋪睡袋,給馬匹餵糧草和水,準備吃早飯和休息。

白川也跳下了馬,隻覺得一身酸痛。漆黑的天邊已經泛起了紅暈,她才發現,不知不覺的,原來已經黎明了。她隨便找了個樹墩子坐下盤算著,從距離來看,這裡應該離瓦倫要塞超過了五十多裡路,已經超出了紫川軍的守備範圍,卻還沒進入魔族西南大營的防區。這個地區正是兩軍勢力範圍之間的一個空白地帶。白川苦笑:這就像自己和秀字營如今的處境一樣,既不屬於紫川家,也不屬於魔族王國,卻被兩方同時視為敵人。

究竟該怎麼辦好?白川迷茫。剛才她雖然在眾人麵前表現得很有主見的樣子,事實上,她心裡也很彷徨的。隻是她知道,草草成軍的秀字營部隊本就是烏合之眾,士兵們根本沒什麼紀律和忠誠觀念的,如果這個時候沒有一個有威望的人出來主持,秀字營將冰消瓦解。隻是可恨隊伍裡其他的兩個將領明羽和羅傑實在不爭氣,一到關鍵時刻就六神無主,不得已,自己隻能以女流之身挑起了這副擔子。

然而自己何必挑這副重擔呢?「秀字營」散了不是更好嘛?畢竟這支部隊已經被家族總長視為叛軍,現在已經以背叛的惡名而臭名昭著了。何不讓這個番號就此從世間消失,大家散夥自謀出路不更好嗎?

白川實在不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麼這樣做。她隻能解釋為有點舍不得,舍不得拋棄這些曾經一起並肩作戰的朋友們,羅傑、明羽,還有秀字營那些年輕的士兵和軍官,那些家夥雖然有點壞、有點下流、有點無恥、有點卑鄙、有點小氣、有點色眯眯的,但還是……

還是……

白川的思維堵住了,她忽然發現自己找不出他們的任何優點。

不,白川輕輕地對自己說,應該說是舍不得自己的這一番心血。秀字營雖然說名義上是由紫川秀創建的,但實際上成立的所有過程,從招兵買馬到籌備、製訂紀律、購買馬匹武器防具、管理、行軍、作戰……有哪一件事情不是自己的心血?眼看著從無到有,從小到大,眼看自己親手組建的這第一支軍隊已經初見規模,這其中的過程,不知傾注了自己多少的心血和期待。

在這麵旗幟下,身為弱質女子的自己毫不退縮,和同伴們一起浴血奮戰,奮力抵擋著潮水般洶湧而來的魔族大軍;為了捍衛這麵旗幟下,無數戰士的鮮血染紅了旗幟上飄帶;就是這麵光榮的旗幟,曾經光榮地與中央軍的黑鷹旗幟一起同樣飄揚在帕伊城頭,在鋪天蓋地的魔族軍隊猛攻濫打下,旗幟屹立不倒。草草成軍的「秀字營」曾與偉大的中央軍團並列,同樣地被整個世界所矚目。在那一刻,為自己是秀字營的一員,白川感到無上的光榮與驕傲。

現在,這個光榮的名字已經被玷汙了,而且是被它的命名者所褻du的,自己的夢想和心血也都被毀掉了。想到這裡,白川忽然真的很恨、很恨,她始終難以接受紫川秀已經叛變的事實。無論怎麼想,那個有著壞壞笑容、無憂無慮的爽朗上司都沒有理由投誠魔族的。

達達的腳步聲響起,有人向她走過來。她抬起頭,是羅傑和明羽,後麵還有秀字營的其他中層軍官。大家一個個神情憂鬱。白川站起來拍拍手掌,問:「都來齊了嗎?」

明羽代替大家回答:「十六個大隊長,再加上我和羅傑,都在這了。」

「好,大家坐下吧。讓我們討論一下,究竟該怎麼辦吧。」

軍官們圍著一個篝火堆團坐下來,一群人坐得密密麻麻。白川首先開口說:「情況大家可能還不怎麼清楚,我詳細說說吧。」

她從頭開始敘述,將從進入瓦倫要塞和林冰副統領的談話的過程,一一講述給部下的軍官們,最後以一句話結尾:「各位,我們已經被拋棄了。」

軍官們大嘩。他們異口同聲地痛罵:「紫川秀那個混蛋!這下害死我們了!」

許多士兵圍攏在周圍旁聽的,也跟著七嘴八舌地叫嚷:「找到他,大家痛扁他一頓!」

等到亂七八糟的叫罵聲告一段落,明羽拍拍巴掌:「好了好了,罵也沒有用,現在要緊的是想想我們的去向和出路。大家有什麼想法的,可以自由提出來。」

沒有人出聲。明羽又把話說了一遍:「隨便講,不要緊的。」

氣氛凝重,軍官們少有的神情肅然,一個個臉色蒼白,但還是沒有人出聲回答明羽的話。明羽皺皺眉,指著他部下的一個大隊長:「尤格,你來說說吧。都有些什麼想法呢?」

尤格大隊長站起來,撓撓腦袋,有點困窘:「這個,這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的好。當然了,我最想的是回家,可是,這個,這個,我們已經回不去了。該怎麼辦,由大人你們下命令吧,我尤格是做小弟的,一定聽老大的話。」

白川記起來了,在參軍以前,這個人是地方上的流氓,專門收保護費的。

眾位軍官紛紛贊同:「對對,該怎麼辦,由白老大、羅老大、明老大你們三位拿主意就是了。現在阿秀龍頭不在了,我們就跟你們了。」

看到這情形,白川不禁回想起了秀字營的第一次軍務會議--參加會議的幾乎是同樣的人,當時也是陷入了困境,隊伍快沒糧草了,但隊伍裡卻充滿了歡樂和笑聲,絕不像現在這副死氣沉沉的樣子: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差別呢?就因為少了一個人。那個色咪咪的、整天無所事事、遊手好閒沒有一點尊嚴的紫川秀,他在的時候,沒有人把他看眼裡,他可以被稱為「史上最不被部下所尊重的上司」了,大家都說:「哪怕路上隨便揀一條狗來當指揮都比他強得多。」

直到現在,白川才明白過來:其實那個看似無能的紫川秀,才是秀字營的真正靈魂和支柱。這時她才真正體會到領導這麼一支流氓軍團的為難。執行命令是一回事,但作為領袖,為部下八千多人的命運負責,那種精神上的重負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她輕輕咳嗽一聲,清清嗓子,引得大家的目光都向她看來。她若無其事地說:「廢話我就不多說了,現在我們有三條出路。第一,大家回瓦倫要塞去,放下武器向軍法處投降,接受審查;第二,前方就是魔族的西南大營,大家向魔族那邊投降;第三,我們就地解散,大家各謀出路,願意去哪裡的,我們都不勉強。你們喜歡哪一條?」

沒有人出聲,三條出路看起來都不像是什麼美好的選擇。白川點點頭:「那我們就來表決吧:願意回瓦倫向軍法處投降的,請舉手。」

軍官們你看我,我看你,沒有人舉手,大家都在猶豫著。有一個軍官問:「我們回去,軍法處會怎麼樣對待我們嗎?會不會殺了我們呢?」對於秀字營的官兵來說,「軍事法庭」、「軍法審判」這些字眼--雖然他們並不怎麼明白是什麼意思--聽起來卻是挺嚇人的。

白川沉默。她思量:如果是向林冰投降的話,自己這群人起碼會得到正式的軍事法庭審判,有機會當庭陳述辯解,自己也可以向總長進行書麵報告,而且在正式法庭開始之前,也不會有性命之憂。

但是現在的問題是,軍法審查不在林冰的權限以內,而瓦倫城的軍法官盧真簡直就是所有軍法官最惡劣品質的典型化身,他心月匈狹隘、自大狂妄又殘酷無情,為了向帝都方麵邀功,他很有可能根本不給自己說話的機會,直接割了腦袋就去領賞的--對,林冰肯定就是看到了這一點,不然,她應該會留自己下來接受軍法審判的。

好半天她才嘆了口氣說:「我不知道。但總長確實是已經對我們下了格殺令。這是林副統領當麵跟我們說的,她勸我們快走。」

軍官們嘩然。大家紛紛搖頭:「我們不回去。」

明羽環視一下四周,沒有人舉手贊同。他猶豫地說:「那我們表決第二條出路:願意向魔族方麵投降的,請舉手。」說到「投降」幾個字時,他的嗓子就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樣,聲音含含糊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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