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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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隊伍終於啟程了。隊伍將近百人,除了帶隊的紫川秀和羅傑、白川三人以外,隊伍裡還有將近五十名護衛,三十來個半獸人,他們有的是跟隨紫川秀一起到雲省去的,有的則是出去做生意,用糧食來交換礦產。在這種秩序喪失、盜賊遍行的年代,如果沒有充足的武力,沒有人敢出門。而紫川秀這麼一行人,人數雖然不是很多,但戰鬥力卻很強,除了紫川秀以外,隊伍裡無一是庸手。紫川秀曾戲稱:「他們組合起來,戰鬥力頂得上半個魔族團隊了。」

隊伍一路過來得相當順利。由那些熟悉道路的半獸人們指引,他們避開了大路,專門走那些偏僻的小路。這樣的好處是可以避開了魔族的巡邏隊,壞處卻是要不時和另外一批好漢不期而遇了。常常路上走著走著,「噌」的一聲響,林子裡殺出一群半獸人或蛇族的好漢來——遠東的半獸人種族是很有自尊的,就算是打劫,他們也是不好意思承認自己是在搶劫。有的羞答答地捧出一個箱子,自稱是為了募捐,目的是救助那些貧困的孩子上小學接受教育,同時他又聲明自己是絕對不貪汙;有的聲稱這條路是他家的風水寶地,裡麵埋有他最尊貴的祖先。現在你們這群外鄉人在這裡踩過,侮辱了他神聖的祖先,還壞了本地的風水,斷了他們的財路,實在是罪大惡極;有的捧著地上的一隻蟑螂嚎啕大哭:「小強,小強!是誰這麼狠心踩死了你!」

相比之下,蛇族就坦率得多了,通常是一聲大喝:「想活命的,交出錢來!」

而龍人族更直接,他們隻是在路中間一站,手中握著刀槍,陰沉著臉看著你們,什麼都不必說,你馬上就明白了。

每次碰到這種事情,紫川秀總是笑著打趣白川和明羽:「瞧,你們的老同行又來了!」

兩位旗本臉紅得像蘋果一樣,下令驅趕。

秀字營士兵稍微顯示實力:比如說羅傑一聲大喝,赤手空拳打斷了一棵大樹;白川刀光一閃,盜賊們手中的武器全部給削斷了;幾個弓箭手哧哧幾下,射掉了半獸人們耳朵邊上的耳環,把他們嚇得麵無人色,等明白眼前這一行人並非好惹的了,他們會跑得飛快。

德倫在隊伍裡唉聲嘆氣:「他們丟光了我們佐伊族的臉。佐伊族戰士的傳統是寧可死,不後退的。」

「得啦,」紫川秀微笑著安慰他:「難道你們佐伊族戰士的傳統裡有喜歡打劫的嗎?

怪不得他們的,隻能怪這個壞世道,好人都給逼得去做賊了。」

這個安慰使得德倫好受了一點。

剛出瓦格行省地界,派在隊伍前麵的偵察兵就報告說:前麵幾公路處,來了魔族的徵糧隊,隊伍在三百人上下,六十多輛糧車。這等於是送上門的肥羊了。附近的盜賊出於對魔族軍的忌憚不敢打這隊伍的主意,而紫川秀一行人卻是百無忌憚的。他和幾個帶兵旗本一商議,很快就決定下手劫了這糧車。他的目的倒不是為那幾車糧草,主要是想看一下經過那麼久的訓練,自己部下的實力到底到了什麼程度了。反正這裡離家已經很遠了,也不用擔心魔族會追查到自己的基地。

戰鬥打得非常順利。先是突如其來的一陣箭雨,使得魔族徵糧隊的隊列大亂。那些箭矢的準頭高得驚人,例無虛發,每一箭射出都帶來一個魔族兵的慘叫倒地。光是這一輪攻擊就要了三十來個魔族兵的性命了。驚魂未定的魔族押解兵紛紛跳下馬車,企圖隱蔽起來,但是那些弓箭手埋伏的角度實在刁鑽,居高臨下,無論魔族兵躲哪裡也逃不過他們的射擊線路。

林子中響起了勸降的喊話聲:「投降不殺!」是紫川秀用魔族語喊的。

眼看對方弓箭實在太犀利了,魔族兵們失去了沖鋒的勇氣,一個接一個紛紛丟下了武器舉起了手嚷嚷道:「特模!古村丹穆!」(不要放箭!我們投降!)

幾個首領麵麵相覷,他們早就預想到會勝利,卻不料勝利來得這般容易。

甚至連白刃格鬥也沒有發生,光是弓箭攻擊就迫使了人數是自己三、四倍的魔族軍隊投降了。

羅傑興奮地嚷嚷說:「原來我們真的很強:這麼看來,魔族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嘛!」

在隊伍接收俘虜和投降的時候,紫川秀陷入了沉思。一直以來,他都沒把魔族給搞懂過。今天的情形,與其說是自己很強,倒不如說是遇到的這一批魔族太弱了,居然沒經過白刃格鬥就投降了,這在以前來說,那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在帕伊保衛戰時,他曾遭遇過另外一種的魔族士兵:那種蠻勇、狂妄、年輕的亡命之徒,在沖鋒時候很勇猛,睬著同伴的屍體向前沖,肉搏時候很頑強,赤手空拳也要用牙齒去咬人;而追擊時,他們就像狼狗一樣咬住不放——不,如果他們是那種之前交過手的那種魔族,早在第一根箭射到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像閃電一樣隱蔽起了自己,會馬上判斷出箭是從哪裡射來的,直接對著箭射來的方麵猛撲過去,不管付出多大的傷亡,他們都會猛撲向前直到投入近身格鬥,在廝殺中,他們要嘛勝利,要嘛被全數消滅但絕不會後退。

是的,就連斯特林統領當初也對他們的這種氣概十分佩服。要是今天碰到的是那種魔族兵,自己應該還是會贏的,隻是不可能贏得這麼乾脆俐落,竟然連丁點傷亡都沒有。

白川過來報告:「大人,他們一共是二百一十三人,全部已經捆綁起來了。請示大人,下一步該怎麼辦。」

紫川秀站起了身子,吩咐說:「詢問他們的口供,問問他們是哪裡來的,什麼部隊的。」

白川猶豫了一下,說:「大人,這個恐怕還是得您自己來。我們都不懂魔族語。」

紫川秀啞然失笑。剛才思考得太投入了,他居然忘記了這一點。

俘虜們被聚集成一群蹲了下來,全部被反手捆綁起來,眼睛裡透露出恐懼和不解,可憐巴巴地望著周圍全副武裝的人類土兵。他們實在搞不明白,眼前的這一群人類究竟是哪裡來的。

紫川秀看了看俘虜的隊伍,用魔族語大聲問話:「誰是隊長和軍官的,站起來。」

俘虜的隊伍裡一片寂靜,沒人出聲,也沒人站起來。

紫川秀把話再重復了一遍,但還是沒有人回應。他冷笑著點點頭:「很好。」指點著隊伍前排幾個肩頭上有彩羽的魔族——那是軍官的標誌,用很純正的魔族語說:「你!

你!還有你們幾個,給我出來。」

幾個軍官明白他的意思,失魂落魄地站了起來,卻沒有出來。一邊的人類土兵如狼似虎地沖進去,像抓小雞似的把紫川秀指點到的幾個給提了出來,一把摔在地上。紫川秀做個手勢,人類士兵手起刀落,當即在眾人麵前將那幾個魔族軍官亂刀砍死,鮮血飛濺,慘叫連連。俘虜群中響起了一片鼓噪之聲,有人叫道:「你們不守信用!明明說好了投降不殺的!」很多魔族兵開始騷動起來。

看守的秀字營士兵恐嚇道:「誰在亂叫?」動手用馬鞭亂抽,將旁邊幾個不安分的魔族俘虜打得哭爹喊娘的。

等騷亂給鎮壓下來了,紫川秀才重新冷冷地開口了:「信用?你們守過信用嗎?單在得亞行省,你們的卡頓親王就屠殺了四萬放下武器的紫川軍!

何況,我已經警告過他們了,是他們企圖隱瞞身份才自己找死的!現在,我再說一次:誰是隊長和軍官的,給我自己站出來!」

魔族兵們給唬住了,不敢出聲。紫川秀清楚魔族的特性,他們對弱者殘酷無情,但卻敬畏強者。

從本質上說,他們一個欺軟怕硬的民族,光是跟他們講道理是不行的,想讓他們畏懼,自己就必須得更狠,得顯示出自己不怕殺人而且也有殺人的能力——從這點來說,帝林做得非常成功。他的手段殘忍得叫人發指,但是無庸置疑的非常有效,魔族軍怕帝林怕得像鬼一樣。雖然同為紫川家的一流名將,無論戰績和功勛都不比帝林差,但是魔族對斯特林就並不怎麼害怕,原因無他,就因為他不夠殘忍。

稀稀落落的,俘虜隊伍裡站起來了十幾個魔族,都是身上有彩羽的。他們早發現了,那個會說魔族語言的人類,一直不懷好意地盯著自己,自己如果再不主動站出來,恐怕下一個挨刀子的就輪到自己了。

白川吩咐將這些人與普通的魔族士兵隔離起來。

紫川秀向他們問話:「誰是隊長和副隊長?快說,不然我又要殺人了。」

一個綠皮的魔族舉起了手,嘶啞著聲音回答說:「我是隊長。我有兩個副手,但他們已經死了。一個是被箭射死了,一個是剛才被您殺了。」

紫川秀走近,二話不說就把他的腿給砍斷了。

在魔族滾在地上撕裂般的慘叫聲音中,紫川秀冷冷地對其餘的人說:「剛才我已經說過了,想對我撒謊的隻有死路一條。他自稱隊長,可是身上的羽毛卻是黑色的,而這裡就有好幾個羽毛是青色的,他的等級比你們還不如,怎麼可能是負責人?——不要欺負我不清楚你們的底細:我再問一次,誰是隊長?」

魔族軍銜以肩頭上的彩羽顏色鑒別。其實哪個是隊長,看看彩羽和盔甲的樣式紫川秀就心裡有數了。隻是他故意給眼前這群俘虜來個下馬威,讓他們回答問題時不敢耍花樣。

果然,那個級別最高的,戴著白色羽毛的老魔族舉起了手:「我是隊長。」他悲哀地嘆了口氣,又說:「人類的將軍大人,請不要再屠殺我的部下了,您要什麼,我都會跟您合作的。如果您發現我說謊了,您也可以殺了我——但請您不要為難我的部下了。」

這個老軍官的氣度倒是讓紫川秀很驚訝。他不覺多看了他兩眼,開始滾瓜豆子般地問口供了:「姓名?官銜?」

「剛瓦,百人中隊長。」

「部隊番號?」

「加來軍區第三團隊第六中隊。」

「你們部隊長官是誰?」

「蘇地爵士,他是剛剛新任的團隊長。」

「加來軍區一共有多少兵力?多少個團隊?馬上回答!」

「一萬三千多人,四個團隊。」

「你們部隊的任務是什麼?」

「大人,我們是徵糧兵。我們剛剛從附近的幾個村莊徵收糧草回來,命令要我們把糧食從加來地區送到明斯克省份的駐軍的。」

「為什麼明斯克軍區不在當地自己解決糧食供給?你們魔族的各軍區不是一向自己解決的嗎?」

「最近在明斯克行省采集了很多不同番號的部隊,他們的糧食供應開始不足了,要從別的地方抽調。」

「你們的軍隊聚集在明斯克省份到底打算做什麼?」

「大人,我不知道。」

紫川秀問得很快,對方剛回答完,新的問題毫不停頓地又來了。那個老魔族回答得不敢有絲毫猶豫,因為害怕紫川秀會懷疑他在說謊。何況問題一個接一個,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了,也根本沒時間思考來撒謊。

說著說著,魔族老軍官開始哆嗦起來。他隱約明白自己以及部下們的下場了。眼前的這支人類部隊行蹤詭秘,顯然是要隱蔽蹤跡,他們是不會留下活口來暴露自己的行蹤。

他回答的話語聲中帶了哭腔,如哭如訴,嗚嗚咽咽地說不出話來。他把兩隻顫抖不已的手伸了出來,合在月匈口做企求狀,眼中淚水汪汪的。

他對紫川秀說,他們的身份並非士兵,其實隻是王國徵調來的民夫——這給了羅傑和白川很大的打擊,他們一直還以為自己剛剛擊潰的是魔族王國某支赫赫有名的精銳部隊呢——從來沒有參加過實際作戰,所以,他們手上也從來沒有沾染過人類的血。

他向紫川秀解釋說,半年前攻打帕伊要塞的是第二、第七、第十二、第十三等塞內亞軍團,他們是魔神皇的同族人,另外還有羽林軍團和皇家近衛旅,他們塞內亞種族才是王國的真正作戰力量。而自己一夥人並非塞內亞族的,長來自一個叫葉塞的小部族,自己原來是部族裡一個盟的長老,家裡還有三個未成年的孩子。自己和自己的族人都是被強行征調來的。因為魔神皇已經下了命令,敢不參戰的話,整個葉塞族將會麵臨滅族之災。但是自己和族人們並不好戰,也沒有殺過人類。

老魔族忽然嚶嚶啜泣起來,身子縮成一團哆嗦得厲害,又哇啦哇啦說得很快,連紫川秀都不怎麼聽得懂他的話意了,隻知道他在反覆強調一件事情:並不是自己願意來參戰的,而且自己手上也沒有沾過血。從他們臨戰時候那笨拙的反應上來看,紫川秀相信那個老魔族軍官說得完全是真的,他們真的是沒有參加過實戰的。

雖然不懂魔族語,旁聽的白川也看出來了:這個老魔族嚇壞了,他正在求饒。

紫川秀簡略地把魔族軍官的話翻譯給大家聽。

該怎麼處置他們呢?紫川秀心頭沉重:誠然,這個魔族軍官和他的部下們並不想打仗,更不是自己樂意離開三個孩子從大老遠的家鄉來到遠東,來到這個可怕的、充滿了呻吟、血腥味的戰場上,他的族人們也不是自己樂意從活生生的人變成一具具冰冷的、躺在血泊中的屍體。自己完全明白這一點,但依舊要無情地完成自己的職責。

他眼睛抬也沒抬地說:「勞駕你們了。我們不能帶著他們上路,但是放走他們是很危險的,他們已經見過我們了,讓魔族司令部知道有我們這麼一支部隊存在是非常危險的。羅傑,白川,你們兩個誰去?」

沒有人出聲,大家心裡都充滿了一種異樣的感覺,與戰場上躍馬揚鞭、快意殺人完全不同的一種感覺。如果剛才他們不肯投降死戰到底結果被全部消滅,大家根本就不會有那種感覺了。因為剛才消滅的隻是一個符號抽象的「敵人」,一群罪惡的侵略者,自己完全可以做到問心無愧。而現在,要殺的就是一個非常具體、非常形象的人物:三個孩子的父親,一群不願意打仗卻來到了戰場的可憐平民。

過了好久,羅傑不安地挪動下身子,站了出來:「我去吧。白川,你和大人在這裡等著。我等下就回來。」

「不,」白川也站了起來:「我跟你一起去。」

「白川,你是女孩子,這是……」

「我知道。」

白川固執地說:「我跟你一起去。」

羅傑望了她一眼,心頭充滿了感激。白川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她跟著來,是為了分擔自己完成任務後的內疚和痛苦。

他向紫川秀報告說:「大人,那我們過去了。」

紫川秀點點頭。

羅傑開始指揮秀字營的士兵們,把魔族的俘虜們驅趕進路邊的一個樹林裡。雙手被反綁的魔族兵們臉色煞白,拖著沉重的兩腿走著,東歪西扭的,身子顫抖得厲害。

那個老軍官明白了,在前方等待著自己的是什麼樣的命運。他站著,搖搖晃晃地,目光呆滯地凝視著自己前方。一個秀字營士兵過來在他背後抽了一鞭,吆喝道:「走!」

他的背被汗水濕透了,出現逐漸擴大的汗斑,踉踉蹌蹌地向前走,一直沒入了那一片茂密的叢林中。

秋風輕輕地吹拂著樹林,樹葉發出輕微的沙沙摩擦聲。紫川秀靜靜地站在原地等著,等著那馬上會響起的密集慘呼聲和哭天搶地的哀號聲。然而聲音遲遲沒有傳來。

樹林處傳來沙沙的枝葉響聲,紫川秀抬起頭,看到羅傑和白川帶著秀字營的士兵又出來了。羅傑低著頭走近來,說:「大人,您處分我吧。我沒完成任務。因為實在下不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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