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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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森帶領的半獸人戰士陸續地在對麵的叢林間出現,當紫川秀部隊到達時,他們正散開來,或躺或坐地歇息。看到人類的士兵加入他們的行列,半獸人眼睛裡露出了厭惡和蔑視,卻沒有人出聲。想來事先他們已經得到了布森的警告。

漆黑中,一個骯髒的半獸人攔住了他們,費了一番勁頭紫川秀才認出了,原來眼前的這個骯髒的家夥正是他們一直在找的布森。他的頭上包紮著一塊血汙斑斑的土布繃帶,身上散發出一股血腥和汗酸混雜,難以形容的味道,有潔癖的白川退後了一步,屏住了呼吸。

「是光明秀嗎?」布森原先洪亮的嗓子現在已經變得沙啞而疲憊。

紫川秀走上來:「我在這裡。您受傷了嗎?」

「我看不見了!」布森嚴厲而委屈地喊道:「我為什麼會看不見的?為什麼?魔族兵不過隻是朝我腦上敲了一下,又沒打著我的眼睛——結果我就看不見了。為什麼?」

就著樹林間滲下來的星光,紫川秀呆呆地看著對方那圓睜的雙眼,看上去毫無異狀,隻是瞳孔呆滯。雖然紫川秀不是醫學方麵的專家,卻也明白了,很有可能是因為對腦袋的強烈的一擊導致視膜受損失明。

他輕聲地安慰他說:「不要緊的,不要緊的,隻是暫時的,你會好的。」

布森漠然地點點頭:「光明秀,我們盡力了,但沒能阻止魔族,他們仍舊在前進,我們傷亡慘重。」

就是不用布森說,紫川秀也可以看出了,他們確實傷亡慘重。在林子中間的草堆裡,躺著奄奄一息的重傷員們——肚皮被魔族兵刺槍挑破流出了腸子的、斷胳膊少腿的、腦袋開花的——傳入耳朵中的嘶啞呻吟聲連綿不絕。

幾個瘦骨嶙峋的半獸人婦女正在傷員附近忙碌著,用燒酒給傷員們清洗傷口——這引起了傷員一陣可怕的吼叫——用土布做成的繃帶和半獸人慣用的草藥給他們包紮傷口。

更遠的,躺著的是那些已經不會動也不會叫的人,屍體整整齊齊地排成一片,一片白茫茫的草席蓋住了那些戰死士兵的臉。

「魔族仍在前進……」布森喃喃地說,他伸出手在麵前舞動著,彷佛想抓著什麼並不存在的東西,紫川秀連忙抓住這雙顫抖而慌亂的手,感受出對方的焦慮。布森用力地反握住紫川秀的手,突然平靜了下來:「絕對不能讓他們到達聖廟!絕對不能!」

「是的,他們不可能到達聖廟的。」紫川秀安慰布森說:「這幾天,我們給了他們很大的打擊,我們燒了他們糧草車隊,我們殺了他們的一百七十三個士兵,他們現在前進得越來越慢了、越來越小心了——他們已經在害怕了!隻要我們堅持住,援軍會很快趕來的。」

布森側著腦袋傾聽著,他長舒緩了一口氣:「你們乾得很漂亮,光明秀,比我們這組乾得好多了。我們隻殺了不到一百個魔族兵,卻死了六十多個弟兄,傷了七十多個——光明秀,現在我看不見了,你領著我的人繼續乾吧。」

紫川秀習慣地點點頭,馬上想起來對方現在已經看不到了,他用力地握緊了對方的手,表示同意。布森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旁邊的半獸人士兵攙扶著他下去了。

「準備聽候您的指示,光明大人。」

紫川秀回頭看了看,一個年輕的半獸人士兵站在後麵。紫川秀認出來了,他就是前幾天當紫川秀從聖廟回來時候給紫川秀領路的。紫川秀點點頭,問:「你們隊伍還有多少人?」

「報告大人,我們隊伍裡保持有作戰能力的還有二百一十七人。」

「叫他們跟我走。三裡外的龍牙山下有魔族的一個大隊,我們把他乾掉。你們的人,編入我的隊伍中。」

「是的,大人。」那個半獸人小夥子毫不猶豫地執行了紫川秀的命令,從樹下把那些睡著的士兵一一叫醒,半獸人士兵們沉默地加入了紫川秀的行列。

相比於紫川秀這邊清一色地佩帶馬刀,他們的武器就顯得五花八門了。

有刀刃上鏽跡斑斑的馬刀,有的是手工打磨的標槍,有的是狼牙棒,有的隻是一根鐵棍,但無論誰都不敢小看他們,半獸人那魁梧的身軀和滿溢的戰意彌補了他們兵器上的不足。看得出來,他們對自己的指揮官突然變成了人類有點不情願,但還好,並沒有人出聲抗議。

白川在小聲地清點人數,過了一陣子,她小聲地湊過來跟紫川秀說:「大人,我們一共是兩百七十人,其中有五十三人是人類,其餘的都是半獸人。」

紫川秀點點頭。可以說,保衛聖廟的武裝力量中最強大的一支已經掌握在自己手上了,因此責任也落在自己身上了。他盤算著用這麼一支不大不小的部隊可以乾些什麼。

魔族已經加強了警戒,現在他們行動都是以整個大隊為單位的,再想像前幾天那樣找到那些落單的中隊下手已不可能了。可是,自己啃得下整整一個大隊,五百多人的魔族軍嗎?

紫川秀沒有把握。

但是,現在魔族距離最後防線千尺崖已經不到一天的路程了,如果今天晚上還不能給魔族軍以重創,那按照布丹原先的安排,全部的遊擊隊將收回去嚴密防守千尺崖一帶,再也沒有出擊的機會了。

他走到隊伍的前麵,揚聲問:「有熟悉這一帶地形的嗎?」

參差不齊的幾隻手舉了起來,幾個當地的半獸人士兵出列,麵無表情地看著紫川秀。

紫川秀把他們叫過來,打開地圖指點他們看:「三裡外,魔族軍的一個大隊正背靠著龍牙山歇息,他們正麵防範得很嚴密,但是背麵靠懸崖的那邊,卻是根本毫無防備的。你們誰知道上龍牙山的路嗎?」

半獸人們都不出聲,麵麵相覷。

最後隻有一個穿著狼皮背心的半獸人舉起了手:「光明大人,我是多馬村的采藥人,我知道一條小路可以上去,但是這條路非常危險的。」

「再危險我們也不怕!」那個先前為紫川秀帶路的半獸人小夥子搶著說:「大人,你讓我們去吧!」

其它的士兵也紛紛表態:「為了保衛聖廟,我們不怕危險!」

紫川秀默默地看著土兵們激動地表態,一個個群情激憤。他忽然覺得布丹實在很可惡,為什麼要這麼愚蠢,犧牲活的生命去守護一座死的廟宇呢?

在他原來的設想中,寶貴的兵力不應該這樣浪費的,應該在一個更大、更廣闊的範圍內與魔族廝殺作戰,伺機消滅魔族的力量,而不應該這樣毫無迥旋餘地地跟魔族死拚爛打。戰略上的錯誤定位局限了自己戰術上的選擇空間,現在,隻有依靠破釜沉舟的一戰來阻止魔族的前進了。

「那好吧,我們出發。」

星星在頭頂上閃爍著光芒,長長的一行人攀爬在陡峭的山壁上。這是條非常險窄的小路,一邊緊靠山壁,隻有不到幾寸的地方可以落腳,如果踏空了,另外一邊就是萬丈深淵。害怕引起魔族的注意,隊伍裡沒有點火把,隻有依靠頭上那片依稀的星光照明。

士兵們扶著山壁,戰戰兢兢的前進,生怕重心不穩失足——先前已經有一個半獸人士兵因為一腳踩在鬆動的浮士上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身子突然向外傾斜,他的手無力地在空中舞動了一陣,卻抓不到什麼可以穩住的。他後麵的士兵也不敢伸手去救他,因為害怕會被他一起拉下去。整個隊伍都看到了,當這個士兵傾斜著身子掉下去時,麵上那絕望的表情。

但令紫川秀佩服的是,在整個過程中,自始到終,他一聲都沒出,就這樣默不作聲地掉了下去,就像一塊石頭似的沉默。

望著他掉下去的深淵,紫川秀默默致敬:這個不知名的半獸人士兵,表現了他所理解的英雄氣概。

在危險的山路上攀爬了大概兩個小時,當部隊到達山頂那塊比較平坦而安全的區域時,已是淩晨三點鍾了。

紫川秀擔憂地看了下東邊的天空,害怕清晨的到來會讓他們一夜的辛苦成為白費。

不知為何,到了山頂上才發覺,天上的星星反而顯得比平地時候更高了。

那個領路的半獸人走近來說:「從這裡去,有一條小路,可以通到魔族背後的懸崖去。」

他首先在前麵領路,帶著大家從另外一個方向下山。在黑暗中,下山比上山更為困難,幸好今天的運氣都還不錯,下山的一路上沒有人摔倒。

到了龍牙山懸崖的頂端,在前麵引路的半獸人舉起一隻手,士兵們一個接一個地舉起手來,把噤聲的信號傳遞下去。其實就是不用信號,大家也可以看到前方懸崖下麵密林盡頭跳躍的那一叢光亮,那是魔族部隊休息營地的篝火。

紫川秀看了下天色,一片黑黑的烏雲,壓得很低,黑暗更加濃重了,估計是淩晨四點多了,正是夜襲的好時機。他喃喃:「正是時候。」揮一下手,秀字營士兵開始解開纏在月要間的長繩,一頭牢牢地綁在懸崖頂的大石上。十幾條繩子緊貼著山崖,同時悄無聲息地放了下去,繩子的落點正在魔族營地的後部,懸崖下麵的那片黑暗密林中。

幾個當地的半獸人上來向紫川秀請戰:「大人,讓我們先下去吧!」

紫川秀搖搖頭,這種特種作戰正是秀字營的特長,正好讓秀字營展示下特訓的成果。

他小聲地問:「羅傑,白川,你們兩個誰先上?」

「我來!」兩人幾乎同時回答。

紫川秀點頭:「是白川先說的,白川,帶你的小隊上。」

「明白了,大人!」白川非常興奮,她輕聲招呼十幾個秀字營士兵,帶著他們順著繩子爬了下去,那種輕盈的動作和快捷的速度讓半獸人士兵看得呆了:他們的動作比猴子還要靈活敏捷,十多米懸崖,不到幾秒鍾就下了,而且沒發出一點聲響。

落地的秀字營士兵立即擎出了隨身的弓箭,半蹲著身子。他們形成了一個半包圍圈散布在落地點周圍警戒保護,一雙雙警惕的眼神在黑暗中閃閃發亮。

「第二組!」隨著紫川秀的一聲輕聲命令,羅傑迅速帶著第二批人類戰士同樣迅速地攀爬而下,這組和第一組會合後,土兵一下子向四麵散開,伏倒在厚厚的樹葉層中,遙遙圍住了那一片閃爍的、跳躍著的火光和影綽的營帳。

接著又是第三組秀字營土兵,紫川秀就在這一組中。他剛下來,白川對他做了個手勢,意思是:「第一組偵察完畢,沒有發現敵人有潛伏哨。」

紫川秀點點頭,虛切一下,意思是:「動手吧!」

白川有點驚訝,用手指比出個問號來,意思是:「不等半獸人部隊下來嗎?」

紫川秀堅決地搖頭。等半獸人部隊下來雖然可以人多點,但是他們沒受過這種專門的訓練,肯定會弄出聲音來的。如果讓魔族有了警戒,那就失去了戰術上的突然性了。

他再重復了一下先前的動作:「殺!」

白川用目光示意:「收到!」起身一揮手,隊伍分散成一字的散兵線,秀字營的士兵們彎著月要地快步前進,不時撥開擋在他們麵前的樹梢和枝葉。

出了林子以後,隊伍步子變成了小跑,隻聽見靴子踩在地上密集的刷刷輕響聲。由羅傑帶領著,第一道散兵線如同幽靈般閃入了帳篷之間,他們行動非常的輕,一點也沒有驚動熟睡中的魔族士兵。

雖然隻是臨時的宿營地,但是魔族軍的軍營布置得非常有規模,帳篷擺得整整齊齊,行與行之間,列與列之間都有一米的距離。這給紫川秀計劃中的火攻造成了一定的困難:距離太遠了,火勢難以蔓延,而且沒等火焰蔓延起來,魔族士兵就會被驚醒了。羅傑一時間有點難以抉擇,他從帳篷之間探出個腦袋打手勢向紫川秀請示。

紫川秀一揮手,示意按照原來計劃乾。

他心裡有數,雖然不能靠火攻來大量的殺傷敵人,但是熊熊的烈火會給剛從睡夢中驚醒的魔族兵心理上巨大的恐慌。他計劃的就是在魔族軍從被驚醒到恢復秩序之前的那一段短暫的時間內,給予魔族最大的打擊和殺傷,盡可能地削弱他們的實力和抵抗意誌以後,再將半獸人的軍隊投入作戰,期待一舉能將敵人擊潰。這是冒了一定的風險的,敵人數目是自己的兩倍,魔族正規軍的戰鬥力也不是倉促組合的鄉民所能比擬的,如果自己不能在第一個回合打垮敵人,如果敵人能穩住陣腳轉為相持戰的話,那就要輪到自己這邊挨揍了,更不要說附近的魔族部隊得知消息後會馬上趕來增援,那自己真的想逃都沒地方逃了。

所以,第一輪打擊必須要罄盡全力,要狠、要重、要將敵人打得回不過神來。紫川秀想了一下,最後把跟在自己身邊的弓箭隊也給派了過去。二十幾名弓箭手們搶占了營中的製高點和要害的有利位置,箭頭瞄準了一個個帳篷的出口,裡麵隱隱傳出了魔族兵呼呼的鼾聲。

羅傑的部下開始點火,把篝火堆中燃燒的木炭一塊塊地挑到帆布的帳篷上去,帳篷的外布上冒出了裊裊青煙,赤紅的火苗一點點地大了起來。

「度莎拉(怎麼回事?)?」營地的另外一邊傳來叫聲,一個在外圍值勤的魔族哨兵看到了冒起的輕煙,大步地走了過來。弓箭兵馬上閃入帳篷背後隱蔽起來,來不及找帳篷的士兵則閃電般就地臥倒在帳篷中間的陰影裡。

魔族哨兵單手提著刺槍,一邊接近一邊不滿地埋怨著:「度諾西!」

(該死!),他還以為是自己的同伴不小心燒了帳篷。

走著走著,他突然一下子警惕地停住了腳步,雙手端起了刺槍,朝埋伏的地方大聲地喝道:「瓦度沙亞裡?(什麼人?)」營帳後一個人類弓箭手的影子被他身後的火堆清清楚楚地映在了地上。響亮的喊話在夜色中遠遠地傳了開來。

埋伏在營帳之間的人類戰士大叫不妙:雖然他們不懂魔族語,但也可以看出這個魔族哨兵喊話聲中敵意十足,握槍的姿勢緊繃,全身充滿了戒備的味道。沒等紫川秀發令,白川已經低聲下令了:「殺了他!」

「嘍!」的一聲弓弦脆響,魔族哨兵痛苦地呻吟一聲,倒在地上滾來滾去,身子痛楚地縮成一團。他的喉嚨上中了一箭了,再也喊不出聲來了。

但是損失已經造成了。遠處傳來了雜遝的腳步聲,其餘的哨兵已經聽到了動靜,成群結隊地朝這邊過來了。

全盤計劃都給打亂了,紫川秀顧不得隱蔽了,大叫一聲:「快動手!」

弓箭手們紛紛從躲藏的地方放箭,「颼颼颼颼!」第一輪弓箭準得非常驚人,幾名趕來的哨兵一個接一個栽倒塵土,慘叫和呼號撕破了夜空的寂靜。

沉睡中的魔族士兵聽到聲響,一個個睡眼惺忪地從帳篷裡探頭出來:「度莎拉(怎麼回事)?」看到的卻是一片彌漫的煙幕和熊熊的火光,刺鼻的濃煙熏得他們睜不開眼睛也喘不過氣來。眼看著四麵八方到處都是一片跳躍的火光,魔族士兵大叫:「失火了!

失火了!」連盔甲和武器也來不及拿,他們連滾帶爬就從帳篷裡滾了出來。早就虎視耽耽地埋伏在一邊的秀字營士兵馬上就凶狠地撲了上去,一陣凶狠的鋼刀劈砍,還沒清醒的魔族士兵被殺得慘呼連連。有人驚呼:「敵人襲營了!」

「是人類的軍隊!紫川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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