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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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一年二月十五日,帝都,今天是紫川家開國元首紫川雲的誕辰,被定為家族的國慶紀念日。天空紛紛揚揚地下著小雪。廣場上密密麻麻地擠滿了受檢閱的軍隊,一望都是褐色的人群,一排排的馬匹,佩帶著各種號碼肩章的年輕士兵凍得通紅的臉。穿著鑲金邊製服的禁衛軍士兵,比普通部隊的士兵要高出一個頭,站在隊伍中,他們鶴立雞群。

在憲兵警戒線的外麵,站滿了穿著節日盛裝的群眾,他們冒著雪觀看這規模盛大的閱兵式。望著部隊那龐大的軍容,他們一個個輕聲地發出感嘆:「天啊!」視力好的觀眾,可以看見檢閱部隊後麵的高台,那裡,紫川家的巨頭們齊聚。

今天是家族的國慶日,按照慣例,家族要在這個日子檢閱軍隊。往年隻是應景似的從城中的衛戍部隊中抽調幾個師團過來,在廣場上走一圈就完事了,但今年的檢閱儀式搞得特別的隆重,不但帝都城中的中央軍和禁衛軍全體動員,還從瓦倫要塞和西部戰線上抽調了部隊回來。原因是很明顯的,在家族剛剛戰敗、強敵環伺的形勢下,用紫川參星的話來說:「這是展示我強大力量、恢復民眾對軍隊信心的機會,順帶還對那些覬覦我家族的外敵發出警告,這可一定要隆重,不可簡慢!」

「就像病人膏肓的病人卻偏要強調自己肌肉飽滿一樣。」帝林暗想:「依靠檢閱和授勛來恢復民眾對軍隊的信心?家族軍隊在戰場上失去了尊嚴,卻想在檢閱場上挽回?這簡直是笑話了,世界上哪裡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不過看著下麵那一片黑壓壓的人頭湧動,看著群眾們贊嘆得張的大大的嘴,眼睛裡滿是驚嘆,帝林忽然發現,紫川參星的這個笨法子還是很管用的,世界上畢竟還是蠢人比聰明人多得多。隻是不知道紫川家的「外敵們」——比如說流風霜或者魔神皇——會不會被這個「警告」嚇倒,這就很難說了。

下麵的人群中響起了歡呼「萬歲!萬歲!」,禁衛軍的受檢閱隊伍過來了。一個師團排成三個方陣,隊列整齊得猶如用刀子切過的一樣,士兵們的動作整齊劃一,正步擺手前進,腳步聲轟隆作響,悶雷似的回盪在整個廣場上。在他們整齊而沉重的步伐下,大地仿佛在向下沉。當他們走到主席台正前方時候,前導軍官尖銳地一聲喝令:「敬——禮!」

「嘩」的一聲,士兵們齊齊舉起了手,轉頭向主席台方向,袖口上的金邊齊刷刷地成一直線,腳下步子絲毫不亂,動作整齊得賞心悅目。群眾中又一次爆發出了熱烈的掌聲。

以紫川參星為首,高台上所有的家族高級軍官一齊起立還禮,連沒有穿製服的文官幕僚長哥珊也起身肅立致敬。當隊伍走過以後,大家又坐了下來。看看群眾們那贊嘆的嘴臉,帝林忽然覺得他們都是一群白癡,竟然會為這種空有架勢的方陣操列式贊嘆。任憑帝林絞盡腦汁,他也想像不出這種整齊的方陣隊列在戰場上究竟有什麼用。如果真有哪個指揮官會把隊伍會排得整整齊齊,操著正步來沖鋒的話,那,帝林想:他還真不是一般的白癡。

斯特林掉過頭時候,剛好看到了帝林麵上的詭笑。他湊過頭來:「什麼好笑的?說來聽聽。」

「我在想,這種隊列在實戰中究竟有什麼作用?他們操列得那麼賣力,竭盡全力地做了件對誰都沒有好處的事情。」

斯特林露出了笑容:「別當真了,必要的儀式總是需要的。昨天的《帝都日報》看了沒有?」

「你說的是哪篇文章?」

「題目叫什麼我忘了,一個叫哥斯拉的瘋子寫的,說我們丟了遠東二十三省反而在戰略上更加有利了,陣線更鞏固了。——這是什麼的胡說八道,就算是拍政府馬屁也不能這麼亂來啊!」

帝林板著臉:「哥斯拉是我的筆名。」看著斯特林吃驚的表情,他笑說:「開玩笑的啦!這文章是我部下寫的,不過我確實很贊同這個觀點:遠東對我們是一個大包袱,對我們而言,有害無益。」

「大哥,你在開玩笑的吧?」

「嗬嗬,我是說真的,我。」帝林忽然停止了說話:紫川參星不滿的目光朝正在竊竊私語的兩人掃來,兩人趕緊停止聊天,帝林小聲地說:「儀式結束後,今晚你有時間嗎?喝杯咖啡去?」

「天,沒想到這個狗屁儀式竟然搞了那麼長!」

夜幕降臨,便裝坐在溫暖的咖啡屋裡,通過玻璃櫥窗看著空盪盪的街道上雪花飄盪,帝林小聲地發著牢騷。

斯特林淡然一笑,沒有附和帝林的說話:如果讓帝林繼續說下去的話,十有八九一定會把罪名扯到羅明海身上。斯特林已經發現了,在帝林眼裡,哪怕就是路邊有隻青蛙叫,那也一定是羅明海指使的。羅明海是世間一切罪惡的根源,如果沒有他,那魔族絕對不會侵略過來、流風家早就被鏟平了、遠東壓根就不會叛亂、軍隊也不會打敗仗、物價也不會上漲。

斯特林不得不提醒帝林回到正題來:「大哥,剛才,你說的那個觀點,失去了遠東反而對我們更加有利嗎?」

「沒錯。」帝林一臉理所當然:「我一直是這麼認為的。叛亂初起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了,應該徹底放棄遠東——但那時統領處沒接受我的提議,最後還是放棄了,還得賠上了黑旗軍和遠東軍,差點連你和中央軍也給賠進去了。幸好,現在還不是太遲,我們終於擺脫了那個包袱。」

斯特林聽得一頭露水:「大哥,你說的是什麼?什麼包袱?」

「嗯,斯特林,你有沒有想過,就總體實力來說,我們比流風家要強,但兩百多年與流風家的交戰中,我們輸多勝少,每打十場仗,我們往往就輸了七、八場,甚至還出現過流風軍長驅直入到帝都城下的事情,為什麼呢?你先不忙插話,這不關流風霜的事情。其實就在流風霜時代以前,這種局麵就已經開始了。」

斯特林思考了一陣,回答說:「這恐怕是因為他們的兵力比我們強吧?」

「為什麼他們的兵力比我們強?論總體實力,我們比流風家隻強不弱!」

沒等斯特林回答,帝林把手一揮,飛快地說下去了:「問題就在這了,就在遠東:其實當年紫川雲進軍遠東,根本是個錯誤!為了在魔族嘴邊保住那二十三個遠東行省,家族絕大部分的軍事力量都給死死地捆在那裡了!十年前,流風西山圍攻帝都,眼看我們都快完蛋了,哥應星竟隻能派阿秀帶幾百童子軍回來救援。那個時候,如果把分散在遠東二十三行省的駐軍全部集合起來,我們可以擁有超過一百個師團,不要說擊退流風西山,就是掃滅流風家,縱橫整個大陸,那也足夠了。」

「每次與流風家作戰,人家是動員傾國之軍殺過來,我們卻把上百萬的軍隊閒置在遠東,綁著一邊手跟人家打,怎麼可能贏呢?而同樣的,在遠東這邊,我們與魔族的對抗也是處於挨打的被動狀態。我們是兩麵作戰,兩麵都挨打。我奇怪歷代的家族總長怎麼就沒想過這個辦法呢?徹底放棄整個遠東省份,隻用少量軍隊——比如說十幾萬步兵就夠了——守衛著瓦倫要塞,那魔族就休想寸進,然後我們把從遠東調集回來的軍隊加上我們原來的邊防軍、中央軍、黑旗軍等部隊,統統朝西邊殺去,嗯,我就不信流風霜真的三頭六臂!」

帝林說到後來,語氣中已經帶了幾分譏諷。斯特林聽得悚然:從單純軍事的角度上說,帝林的計劃確實是有可能擊敗流風家的。但是家族歷代總長,其中不乏足智多謀、雄才大略的人物,為什麼竟然沒有一個想到這個辦法呢?他隨即明白過來:這個計劃實施的第一步是先要主動放棄二十三個富裕的遠東省份,可是有哪個總長舍得把好好的領土割舍呢?他們唯一的念頭就是如何保住這片領土,根本沒動過要放棄的念頭。帝林能想到這個,無非是因為他旁觀者清罷了。

斯特林點頭贊成:「你說的是道理。」他有點黯然:「但現在,遠東已經丟了,說這個已經沒有意義了。」

「你不要灰心嘛!」望著玻璃窗外白雪皚皚的長街,帝林有了點感慨:「歷史早就證明了,一個民族如果被擊敗,隻要不是被徹底摧毀,兩三代人以後,這個民族會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大。我們會重新強大起來的,我對此確信無疑。」

斯特林微笑說:「兩三代人?希望我們能看得到吧。」他舉起了咖啡杯,整個人忽然一震,手中的咖啡竟然灑了一點出來,目光定定地看著窗外的長街。帝林馬上警覺地望過去,順著斯特林視線的方向,長街上空無一人。

「怎麼了?」

斯特林回過頭來,麵色古怪:「剛才我在街的轉角處看到了一個人。」

「是誰?」

「是誰我不知道,但她拿著三弟的洗月刀!」

帝林猛然起立:「追!」兩人旋風般地從咖啡屋的門口沖了出去,老板慌忙追出門口,卻隻見到兩道小小的人影已經消逝在長街的盡頭,隻在雪地上留下兩行淡淡的足跡。他不由感嘆道:「操!現在吃霸王飯的水平真是高多了!」

寒冷的風在耳朵邊刺耳的掠過,兩邊的景物急速地向後退。寒冷的冬夜裡,長街上空盪盪的,正適合使用輕功急速奔馳。兩人運起輕功,全力急沖之下,同時到達了百米左右距離街角。兩人對視宛爾一笑,都知道對方武功又有精進。

斯特林笑容一斂:「剛才她就在這兒的,怎麼現在一個人都看不到了?」他低頭看地下的足跡,隻見雪地後的大街被踩得七零八落的,泥濘的雪水和泥漿混雜,哪裡找得到一個人的腳印?

帝林想問斯特林!「你真的看清楚了嗎?」話到嘴邊,他又吞咽下了:斯特林為人行事素來沉穩,如果沒有把握,他是不會輕易出口的。他望了下四通八達的街道,提議說:「咱們分散找一下吧。他是個什麼人?」

斯特林沉吟道:「也好。對方是個年輕女子,身材高佻,外穿紅色風雪披風,遮住頭臉。她月要間掛著三弟的洗月刀,一眼就能認出來了。如果有什麼發現的話,你長嘯一聲通知我。即使動手也好,一定要把她留下來。要弄清楚三弟的下落,關鍵就落在她身上了。」

帝林很乾脆地回答:「好!」兩人擊掌一下,帝林向左,斯特林向右,開始分頭尋找。

斯特林一路奔來,心頭也有疑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呢?剛才那個女子從街邊經過時候,他馬上就覺得她身上有什麼突兀的地方,可就是反應不過來。等到她走了過去,斯特林才猛然想起:那個女子月要間的配刀,就是紫川秀的洗月刀!

因為他跟紫川秀相熟,一眼就認了出來。據他所知,洗月刀是紫川秀先祖傳下來的,他對此非常珍惜,現在,這把刀怎麼會出現在一個陌生的女子身上了呢?難道,阿秀已經……

斯特林驅散了心頭不祥的疑慮,專心搜索,心下奇怪,怎麼不到幾分鍾,那女子竟然走得無影無蹤了呢?他沿著長街走了一段路後,忽然醒悟,一下子躍上路邊房子的屋頂,站在堆滿積雪的屋頂上居高臨下地觀察四麵八方。忽然,他看到遠遠的一個淡淡身影在街道兩邊的屋頂上麵一起一伏地躍動,飛簷走壁有如平地。斯特林一驚,隨即醒悟過來:那是帝林。看他現在的速度,比起剛才奔跑時候的速度又快上了不少,顯然剛才他還沒用全力,可能是怕會傷斯特林的自尊心吧!

斯特林失笑,心想:「大哥,其實我剛才也沒用全力啊,」他不再理會那個身影,轉過了頭,了望周圍的街道,空無一人。他不甘心地再躍上另外一個屋頂,忽然看到了對麵的一條黑暗的巷子裡,一個人正在下麵走著,看身形,應該是個年輕的女性。

斯特林大喜,連續躍過了幾家屋子,從巷子頂上飛身躍下。黑暗中,一女聲尖叫:「非禮啊!有采花大盜啊!」頓時,整條街上的民房窗戶都亮了起來,不知從哪兒湧出大群手持棍棒的群眾,隻聽見人聲鼎沸:「采花大盜?在哪裡?」

「看!在那哪!他要逃了!快追!」

「哎呀,他飛上屋頂了!這家夥原來是個飛賊!」

「快派人去報告治部少!我們這裡發現飛賊了,請他們快派高手過來!」

斯特林狼狽不堪地跳上了屋頂,一口氣飛簷走壁地逃出了幾條街,直到聽不到後麵那一片喧雜,他才敢停了下來,趴在積滿了厚厚白雪的屋頂上輕聲的喘氣,隻覺得心髒跳的「撲通撲通」做響:幸好巷子裡很黑,估計沒人看得清自己的麵容,不然的話,明天《帝都日報》的頭條準是:「中央軍統領竟是采花大盜!」那自己可真的沒臉見人了。

他抬起頭,天空烏雲密布,冷月無聲,雪光耀眼,冬夜的帝都城沉浸在一片寧靜中。他這才發現自己剛才慌不擇路之下,已經來到了城西方位。下麵的街道並沒有人,斯特林輕輕地躍了下去,落地無聲。今晚接到警報後,估計治部少會派高手四處巡查「飛賊」,自己再這麼在人家屋頂上轉來轉去,萬一給逮到了那可太冤枉了。他想起了帝林,暗暗偷笑:「要不要通知他呢?當那些巡邏的治部少發現自己逮到的人是帝都的憲兵長官時,該是一副什麼樣的表情呢?」

這樣想著,他轉過一個街口,猛然愣住了:走在前麵一個穿風雪披風的婀娜女子,從背影看,正是自己在咖啡館看到的人!不過吸取了剛才的教訓,斯特林不敢再貿然地上前,他加快了腳步,想趕上對方,卻不料對方的腳步也跟著急了起來,距離反而拉開了。斯特林沉不住氣了,開始奔跑了起來,一邊喊:「前麵的小姐,麻煩您停一下!我不是壞人,隻是有點事情想請教。」

那位女子並沒有停下,甚至連頭都沒有回,隻是一個勁地快步走。斯特林運起輕功,轉瞬便追到了對方的身後,出聲說:「小姐,請留步。」伸手拍向她的肩膀。

「嗤」的一聲輕響,光芒一閃,一劍從旁邊突然出現,無聲無息地斬向斯特林拍過去的手腕。斯特林大驚之下來不及縮手,翻腕食指一彈,「叮」的一聲輕響,正好彈在劍的側麵上,將長劍一下子盪開。他還沒來得及慶幸,「嗤」的又一聲輕響,第二把劍又出現了,刺向他的喉嚨,劍氣犀利,招式狠毒,凝聚著強大的氣勢。這樣近的距離之下,劍手對自己劍法有著充分信心!但他眼前一花,劍刺了個空,斯特林竟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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