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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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二年的六月二十七日上午,遠東起義軍與魔族鎮壓軍團的主力在特蘭城下遭遇。為避免兩麵作戰的困窘,羅斯公爵主動將四麵圍困特蘭要塞的魔族部隊撤回,全軍後退五裡。增援軍團不受阻攔地抵達了特蘭,那一片黑壓壓的人海似乎要將整個要塞淹沒了。

在南城門周邊的原野上舉行了簡單的會師儀式。那無數的軍號和鑼鼓齊齊響起,激揚的樂曲回盪在原野上,振奮人心。接著,各部兵馬按序進城,秩序井然。紫川秀在原來的魔族總督府門口迎接增援軍團的將領們。隨同第二軍到達特蘭的,還有遠東軍團的眾多將領們。他們是第一軍團長官布森,第二軍團長官白川,副長官布蘭,第二軍團的參謀長門羅等人。紫川秀和各族的將軍們握手,對他們的到來表示歡迎。

在特蘭要塞的總督府中,遠東軍團的高級將領們進行緊急商議。會議的氣氛有些怪異。靠近特蘭城以後,處處可見昨日大戰時候的慘烈,城外,魔族兵的屍骸鋪天蓋地;城內,同樣觸目驚心:長長的街道上,白茫茫的床單一眼望不到盡頭,遮掩了昨日戰死還來不及掩埋的聯軍戰士屍首。各處陣地上,還有許多尚未清理的屍首,城亙、台階上血跡斑斑,散發出濃烈的血腥味。傷員散落於各處民屋由城中的遠東居民照顧,那痛苦呻吟和可怕吼叫輾轉於耳。

第二軍很多人都猜測,由於白川軍團的遲緩,光明王孤軍奮戰兩天,陷入了非常危險的局麵。救援不力陷主將於險地,這是非常嚴重的罪行。有人猜想,今天會有幾顆腦袋掉地的。第二軍的軍官們都很緊張,不敢出聲,生怕引起注意。

紫川秀簡單通報了昨日的戰情:「遠東第六騎兵團傷亡一千三百三十一人,第七騎兵團傷亡一千四百八十五人,秀字營一隊傷亡一千三百一十三人,秀字營二隊傷亡二千五百七十七人,總的傷亡比例是百分之六十五。另外,佐伊族軍官德明戰死,秀字營一隊指揮官杜克小旗戰死,以下陣亡各級軍官一百一十三人,至於殺傷的魔族,各位都看到了,就在城外躺著——你們說一下外麵的情況吧。」

紫川秀微笑著,環顧了下桌子四周的將軍們。在他的目光下,將領們在座位上不安地扭著屁股,心驚膽跳。在紫川秀被圍困的三天時間裡,白川全麵負責起義軍的指揮。她首先做了檢討,向紫川秀解釋遲到的原因——渡河的橋梁被沖垮了,部隊不得不繞道,而且因為突降暴雨,叢林地帶道路泥濘難行,盡管各級部隊指揮官盡了最大的努力,他們還是沒能及時在二十六日趕到戰場。

「在地形不熟的情況下,為了節省時間,指揮部選擇了山路小道,卻沒有考慮到暴雨的因素,結果發現道路和橋梁都被沖垮了,部隊不得不折回頭,最後用了更長的時間——各級軍官已經竭盡全力了。總的來說,責任在我。」

白川懇切地請罪,她說話的時候,沒有人敢出聲,將領們惴惴不安地觀察紫川秀的臉色,生怕雷霆怒火就要從天而降。

光明王聽得很用心:「因為暴雨嗎?」他的反應隻是笑笑,說:「這樣嗎?我知道了。」

「還有件事情。」紫川秀輕輕敲擊著華麗的大理石桌麵,問:「第一軍在哪?按照原來的指令,羅傑將負責從東側包圍特蘭,一天前他就應該與我軍會合了。」

「現在我們無法聯係上羅傑,但根據一天前的消息,他的部隊正日夜兼程地迂回趕往亞露、那蘇、普羅加等城,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昨晚應該——」

「恩?怎麼回事?誰的命令?」

「我的命令。——原來的計劃是為圍攻特蘭要塞而製定的,但現在特蘭城已在我軍手中,繼續原計劃已經毫無意義了。我以大人的名義給羅傑發去命令,下令他搶占亞露城,斷絕羅斯軍團後路。大人,我擅做主張,甘願承擔責任——」

「知道了。」紫川秀淡淡地打斷了她,低著頭做筆記,白川挺尷尬地晾在那,一肚子的道歉詞卻沒機會說。她苦笑一下,自己坐了下來。將領們齊齊鬆了口氣:預料中的風暴這樣過去了?眼看光明殿下如此大量,提心吊膽的將領們終於安下心來了,他們對光明王恢弘的氣度贊嘆不已,用半獸人布蘭私底下的話說:「咱們的王還真是好相處啊!」

第二軍的其他將領繼續匯報,他們告訴紫川秀:在這三天裡,第二軍派出了多支分隊作為疑軍,分別從特蘭的西北、西南兩麵與魔族的前哨接觸,疑惑魔族軍,造成一種起義軍大隊從四麵八方向特蘭逼近的錯覺。等他們匯報完,紫川秀已經基本掌握了情況:魔族軍隊的正麵是特蘭要塞,是白川軍團和大本營,而羅傑軍團則負責在側後包抄魔族軍的後路。白川的意圖非常明顯,她是期望在特蘭城下能對魔族主力形成合圍。

紫川秀沉吟良久,大皺眉頭:「盡管拿下了特蘭要塞,但對十七萬魔族軍隊實行全麵的圍殲,我們還沒有足夠的力量。一旦魔族麵臨包圍,為求活命,他們會狗急跳牆,會在某一地段集中力量拚死殺個魚死網破,那時候會很容易地突破我們薄弱的包圍圈,我們手上也缺少大批的預備部隊來進行反沖擊,填補漏洞,那時侯我們就麵臨戰線被分割的危險,陷入被動。」

將軍們都贊同:「確實,被逼得走投無路的魔族兵會爆發出可怕戰鬥力,即使能消滅他們,我們也會付出極大的傷亡,是個慘勝。」

第二軍副長官布蘭出聲問:「我們該怎麼辦呢?」

紫川秀聳聳肩膀:「不必擔心,魔族軍的司令不是傻子,不會看著我們完成合圍。且看他怎麼應付吧,我們以不變應萬變。傳令下去,給各部隊半天的休整時間,恢復體力。」

會議開得很簡短,將領們紛紛散去,紫川秀是最後一個出的門,侯在門邊的一個女聲叫作了他:「大人。」

紫川秀回頭,笑笑:「白川?你的氣色很差,要多休息。」

白川走近身來,屈膝就要跪下,紫川秀趕緊扶住她:「你這又是乾什麼呢?」

「大人,十分對不起,我。。。」

紫川秀溫和地說:「那並不是你的錯。不可抗拒與瀆職延誤之間的區別,我不至於分辨不出來的。我沒有怪你,你也不要太過苛求自己了。」

「但杜克與德明兩位呢?還有昨天犧牲的將士們呢?他們也能原諒我嗎?」

紫川秀長嘆一聲:「白川,打仗總是要死人的——就算不打仗,人也總是要死的。亂世人命賤如草,他們不過先走一步罷了。總有一天,你我也要走上這條路的,你又何苦為難自己呢?」

「大人,」白川仰頭直視紫川秀,少女明澈的眼神仿佛有著某種洞察人心的魔力:「您真的不怪我?在被圍攻的最困難時刻,援軍卻遲遲不到,您對我一點都沒有懷疑?難道,您就沒有想過,這有可能是我故意所為,目的是。。。」她故意停下了話頭,凝視著紫川秀。

紫川秀苦笑,老實地承認:「你說的,我確實想過。」

「那?」

「也僅僅是想過而已。」紫川秀笑笑:「我還是相信你,白川。」

一瞬間,白川想落淚了。那焦慮不眠的煎熬,對紫川秀處境的憂慮,恐懼那即將到來的猜忌和懷疑,還有那承擔千萬人命運的可怕壓力,這一切,她都頂住了,紫川秀一句真摯的「我相信你」,卻讓她幾乎掉下了眼淚。

「大人,您還記得嗎?這句話您曾經對我說過的。」

「是在瓦格行省的布魯村吧?那時候,我被魔族追捕、被紫川家通緝,走投無路——我一直都記得。」

「從那時到現在,我對大人的忠誠沒有絲毫變化。但我總感覺,比起那個時候,您變了很多。。。。。。」白川不知如何措辭,猶豫了。自紫川秀上次從帝都回來以後,他的整個人蒙上了一層霧,殘酷、冰冷,難以琢磨,令她非常迷惑:這個人,真的是那個給人陽光般溫暖感覺的紫川秀嗎?

紫川秀笑出聲來了:「我變得更英俊了?」

白川沒有笑:「大人,自從年初從帝都回來以後,您就變了很多。您變得——我們再也看不透了。請恕我多事,大人,在帝都,究竟發生了什麼?」

白川一口氣說完,紫川秀依舊在笑:「白川,你覺得我突然變得太冷酷無情了嗎?」

白川用目光做了回答。

「命運其實非常公平,我坐上光明王這個位置,就必然會失去很多東西。冷酷無情殘忍,那就是一個王者的全部美德。權力之路就是如此殘酷——那樣的我,你還願意繼續跟隨嗎?」

白川張開口,紫川秀卻做了個手勢打斷她:「我是自願走上這條道路的,也不想為此找什麼籍口,說什麼我本善良社會逼迫沉淪黑暗——又不是老鳩逼良為娼,哪來這麼多廢話。但你的手卻還是乾淨的,有退出的自由。」

「大人,您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沒什麼好回答的。如果看不慣我的作風,你隨時可以退出——還有羅傑和明羽也是。你們跟隨我這麼多年,我給你們準備了一筆退休金,如果你們活不到兩百歲的話,下半輩子應該是夠花的;你們完全可以享受那逍遙自在、沒有戰爭沒有鮮血的生活;也不必擔心家族的通緝令,我會負責為你們平冤反正,更不要說。。。」紫川秀突然住了口,他詫異地看著白川眼裡滴滴滾落的淚水。

「大人!您不能——」白川眼裡含著眼淚,她喊道:「不能這樣侮辱一個用生命追隨您的人!」

和斯特林一樣,紫川家三傑的另外一個對女孩的眼淚同樣沒有絲毫抵抗力。他手忙腳亂地想找手帕,白川卻已鎮定了下來。她一邊擦著眼淚一邊道歉:「下官失態了。探究了部下身份本來不應探究的問題,是下官覦越了。」

紫川秀嘆口氣:「白川,你又何必說這種話呢?」

「既然大人與下官之間是『正常』的上下級關係,那這種話是應該的吧?下官再次鄭重道歉。」

「白川,別搗亂!」紫川秀喝道:「你要知道,如果這次遲到的不是你,是布森、布蘭或者任何一位遠東將領的話,那他們早已人頭落地。你該知道,你我之間決非單純的上司下屬關係!」

白川毫不遲疑地頂了回來:「既然下官違背了命令,甘受刑戮,以正大人威信!請大人也不必顧及舊情,立即吩咐執法隊就是——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下官決不反抗!」

望著她那倔強的眼神,紫川秀大叫頭疼:自己怎麼忘了這位白川閣下的性子,當年即使在楊明華權傾朝野的全盛時期,她都敢當麵公開指控他,何況現在?

他苦笑道:「你還是那個性子啊,白川。」

一時間,倆人都不出聲了。會議室外的走道,傳來了人來人往的腳步聲,軍官們高聲的喧嚷、部隊經過街道的整齊踏步聲和嘹亮的口號聲。聯軍的兩大軍團會師了,一場大勝就在眼前,特蘭城內洋溢著喜氣揚揚的歡樂氣氛。誰都不知道,就在這個時候,在總督府無人的會議室裡,聯軍的光明王卻與統軍大將白川發生了激烈的沖突。

「若乾年前,有位朋友曾跟我說過,他可以殺光全世界的人,卻惟獨不能對我下手。」紫川秀慢慢地說,回憶起帝林沉靜的麵容,不覺得一陣懷念。

他轉向白川:「現在,我也要對你說:如果要殺白川你才能樹立所謂光明王的威信,那,我寧願不當這個光明王。」

「大人。。。。。。」

「你想知道在帝都發生了什麼嗎?」紫川秀停頓下,淡淡說:「阿寧有了新的男朋友,是個花花公子。」

白川失聲驚叫:「寧小姐!她怎麼可以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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