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好久不見,你還好嗎(1 / 2)
茶室中,一席掩山映月的春江秋月圖屏風豎立在常恩身後,主客易地圍著一張茶桌而坐,香茗的蒸汽氤氳而起,一方紫金香爐中淡淡的熏香飄散在在古雅的茶室中。
青石城探事衙門小哨遷生有些局促的端起了麵前的茶杯,輕抿了一口,通透的香氣在唇齒之間彌散。
他再次見到了那位美麗的侍妾,依然是那副動人心魄的麵容,雲鬢高挽身姿裊娜,隻是有些冷淡的打了聲招呼,而後將自己從門房領出,在回廊曲折間穿過幾處宅院,而後將他引入這間茶室,向著室內的年輕主人微微頷首,而後恭謹的退出了門外。
此時的女人少了昨晚的冶艷,多了一份矜持的恭謹。
這是另一種可以讓男人們心神盪漾的姿態。
這便是有錢人家的生活了吧。
眼前的豪宅帶著不言而喻的壓迫感,走不盡的曲折回廊,望不到盡頭的亭台樓閣,像一座巨大的華麗迷宮。
過分美麗的女人任憑驅使。
遷生甚至開始有些動搖了。
這樣的富貴人家,或許真的不應該有什麼疑點吧。
心思在一瞬間動搖,而後又堅定下來,昨晚見到的那攤醒目血跡深深烙印在腦海中,上午得到的信息處處與女人講過的話語相悖,更何況百戶大人帶來的弟兄們就在筷子巷候命,甚至還請動了一位昆侖劍仙壓陣。
他已經走上戰場,再無退路了。
他再也不要像穿越前那樣做一隻螻蟻。
他相信自己的推理,那是高中時看過的無數推理小說積累下的底氣。
宋慈,狄仁傑,包青天,柯南,金田一,福爾摩斯,阿加莎·克裡斯蒂,東野圭吾……
願各位推理大神們保佑我。
遷生在心裡祈禱著。
隻是遷生並不知道,眼前的這位少年主人同樣在動搖著。
對於一個能夠構築夢境窺探、擾亂記憶的能力者來說,總是能夠輕易識破幻術。
可是現在,識破幻術對於常恩來說無異於一場災難。
眼前的茶室在常恩的眼中不過隻是一間破破爛爛的小屋,身後掩山映月的春江秋月圖屏風隻不過是一塊空盪盪的大木板。
鏽跡斑斑的紫金香爐裡塞了幾根兒狗尾巴草引了火頭升起了嗆人的煙。
身前的茶桌少了一條腿兒,被幾塊青石板墊起。
桌上的茶壺缺了壺嘴,幾個茶杯各帶著豁口。
壺裡的水並未燒沸,是一壺冷冰冰的井水,水麵漂浮著綠油油的青苔。
沒有人可以在一瞬間讓一座豪宅拔地而起,這隻是來自紅蓮的幻術。
甚至他有些可憐眼前這個名叫遷生的家夥,眼看著喝下這樣汙濁的井水,想必今晚他的腸胃必定要有一番巨大的波折。
紅蓮的演技再次讓常恩大開眼界,從昨晚的冶艷到今日的溫順恭謹,沒有一絲破綻,他越來越清楚這間荒宅並不是一個久留之地。
一個從棺材裡蹦出來的女人,能夠手持幾十斤的砍刀追砍自己半夜,能夠操縱八腳蜘蛛給自己傳悄悄話,現在甚至還可以用幻術遮掩起一所荒宅讓自己偽裝高富帥。
這個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女人簡直像妖怪一樣無所不能。
還有那永遠找不到眼珠子的通房丫頭,永遠吊在房梁上伸著長舌頭的老門房……
簡直就是闖入了一所陰氣森森的鬼宅。
更過分的是女人甚至還命令自己為了某個組織執行臥底任務!
一聽就是作死的任務!
一聽就不是正經組織!
當臥底能有好結果嗎!
基本沒有!
他要逃亡。
眼前便是最好的機會。
於是再次為眼前有些局促的小哨斟上半杯茶,然後微笑的看著眼前這個有些局促的男人,心思轉動著,籌措著第一次逃亡計劃。
他相信紅蓮就在屋外的某個角落窺探著自己的一舉一動,而現在最直接的辦法就是與眼前的小哨坦誠相見。
向小哨坦誠自己被一個名叫諾皋術者的組織挾持,門外的女人便是他們探事衙門苦苦搜尋的諾皋術者。
隻要這名小哨能夠相信自己,很快他便會被解救出來,因為在開門之前,紅蓮已經覺察到有一夥陌生人出現在門外筷子巷的盡頭。
這樣落魄的宅邸,在平日裡本不應該有這樣多的陌生人出現。
眼前的小哨,一定帶著援兵。
常恩知道這樣的行為叫做叛變,可是隻要能甩掉那個女人,離開這個該死的宅院,他甘願做一次「反骨仔」。
茶室內靜悄悄的,又一杯熱茶倒入遷生杯中,傳出清晰的水流聲,常恩清晰的看到又有一片青苔隨著水流匯進茶杯裡,然後小哨遷生再次有些急促的喝下。
在遷生眼中,這依然是一杯香茗。
「大人,昨夜的衣衫可是換了。」
遷生終於打破了尷尬的沉默,繼續急促的喝下半杯涼水,而後問出一句有些笨拙的試探。
今天對麵男人穿著一件合體的白色長衫,用料似乎依然是上好的絲綢,針腳依然縝密,隻是已經不是昨晚那件沾染著血汙的冰藍色長衫。
他換了衣服。
遷生眼中閃過一絲興奮的光。
嗬,真是一個莽撞的家夥,他本來可以更自然一些。
比如說一下天氣不錯啦,或者為昨晚的莽撞道歉,而後更自然的進入這一試探環節。
常恩如此想著,點頭應著。
「你知道的,衣服髒了總要換掉。」
常恩心思並沒有應承,也沒有否認,隻是講出這樣一句耐心尋味的話來,他知道眼前這個心思靈動的小哨會很快體會出這句話中的含義。
於是名叫小哨遷生的眼中再次現出一抹光。
他果然是一個聰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