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7月25日晚10點(2 / 2)
當然是自殺,
「結案了?」
常恩問。
「結案了,可是在我心裡一直沒結案,這些年乾這活,我見過不少自殺現場,上吊的燒炭的割腕的跳樓的,可是李春夢,你見過一個人活活用手把自己撕了的嗎?」
張大力有些激動的在脖頸上比劃著。
「沒有。」
常恩平靜的搖頭否認。
「夢,這是我工作以來接到的第一個案子,可我心裡一直不踏實,我知道何小婷他爸不是好人,可不管好人壞人,乾我這活,不就是為了個真相麼。」
張大力看著常恩如此說道,跨越兩個世界的心頭話語在此時此刻說出來,這個堅強的漢子似乎依然有許多不甘,可他隻是無力的揮揮手,他當然也知道,前世的夢魘隻是如今這個世界無用的困擾。
不要尋找真相了,張大力,那是一個你未曾觸及的世界。
常恩在心裡如此安慰著自己最好的朋友。
「雨停了,走吧,耽誤的時間足夠多了。」
屋外的雨確實停了,於是常恩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離開的理由,他著實有些不希望張大力沉浸在這段無用的往事裡。
此時此刻,他們需要的關心的事情已經足夠多了。
比如,那個不斷在他們腦海中出現的聲音。
「唔,耽誤的時間是夠多了。」
張大力似乎終於在那段該死的回憶中醒悟過來,於是輕輕打開門。
「常參軍,你走東邊,我走西邊,咱們不順路,今天就此別過啦。」
張大力朝著常恩拱手告辭,此時換上了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喚出李春夢在這個世界的身份。
依然帶著那份刻在骨子裡的謹慎。
青石府衙的捕頭與探事衙門的官員本不應該這樣親密,在一間酒館中暢飲半晚已是反常,此時在結伴同行更加反常。
太多的反常總會露出破綻,這不安全。
於是分頭告辭。
而後張大力再次停住腳步。
「夢,不要殺人,剩下的我來搞定。」
張大力警惕的抬頭向四下裡打量一番,四下無人,於是用極低的聲音說道。
這是並不放心的叮囑。
「知道了。」
常恩點點頭。
「對了,何小婷案我們曾經得到一條線索,對麵的鄰居說當晚何小婷家進去過人,一個自稱是催債的,而且感覺聲音很熟悉,你和何小婷關係好,幫我回憶回憶,何小婷父親的債主裡,有誰經常上門討債。」
當年的案子似乎已經成為張大力的心結,如此念念不忘。
「不要殺人,那件事我來搞定。」
再次低頭重復一句,然後終於離開。
「知道了。」
看著張大力的背影,常恩重復著。
大力,隻是還有一個前提啊,在我的生命不受到威脅的前提下。
於是獨自向東走去。
常恩實在並不喜歡這個復古的世界,起碼現在並不喜歡。
道路泥濘,汙漬沾染了他今天剛剛換上的官靴。
身後的酒鬼嗚嗚丫丫的嘶吼著什麼。
在穿越前的那個世界,這樣的行為已經會被人投訴擾民了。
從小石街離開,到筷子巷的家似乎需要經過七條街道,路程不遠也不近,這座名叫青石城的城池似乎同樣不太小也不太大。
在艱難的忍受著腳下的泥濘之後,終於看到了那條窄窄的筷子巷。
於是突然加快了幾分腳步快步走進巷裡,而後貼在牆壁一側,身後的腳步聲同樣突然急促起來,於是悄悄掏出那方被張大力揉搓的有些褶皺的白手帕。
再閃身突然出現在巷口,與跟隨自己多時的酒鬼刻意撞了一個滿懷。
酒鬼剛想嗬斥,而後看到麵前的常恩,似乎有些意外的向後退了一步,而後轉身欲逃。
「下雨了。」
常恩輕輕搖了搖了手中的白手帕。
於是酒鬼有些詫異的扌莫了扌莫腦袋,乾乾的並沒有雨點。
「真的下雨了。」
常恩再次輕輕搖了搖白手帕。
於是酒鬼再次有些詫異的扌莫了扌莫腦袋,手似乎有點濕潤,可是晴朗的夜空並沒有滴下一滴雨點。
「下了很大很大的雨,你的衣服已經濕透啦,你的鞋子也已經浸水啦,你需要打傘啦。」
常恩再次輕輕搖了搖手中的白手帕,小聲呢喃著。
於是眼前的酒鬼撐起了手中的傘。
意識坐標植入成功。
現在回答我的問題。
「來自哪裡?」
常恩的眼中閃過一道冰冷的寒芒。
「青石城探事衙門司理處情報一組。」
醉鬼臉色茫然的回答。
嗬,是司理參軍褚寧的手下。
一個意外又並無意外的回答。
「知道多少?」
常恩繼續冷漠的問道。
「目標與青石府衙捕頭鐵螺岩在小石街酒館喝酒至深夜,期間元知大人近隨小珠先離開,而後,目標與鐵螺岩似多有交談,兩人深夜離開。」
醉鬼臉色茫然的繼續回答。
這是一份頗為詳細的記述,眼前的探子今天很好的履行了自己的職責,白天小石街的嘈雜與小珠馬車的隔絕並沒有讓常恩發現這名尾巴。
可是他終究大膽了一些。
敢於在深夜出現在自己的身後。
沒有一個醉鬼會拿著一把雨傘跟著一個路人連走七條街。
常恩搖搖頭,他並不喜歡這份頗為詳細的記述,他更不想讓這份詳細的記述傳到那位司理參軍耳中,聰明的人總會想到很多。
「拿出武器。」
於是常恩發出命令。
醉鬼俯身在靴子中抽出一把匕首。
「自殺。」
繼續發出命令。
於是將匕首拿到咽喉處,狠狠抹動一下。
血從傷口處噴出,常恩機警的向後退開一大步,這次新鮮的血並沒有沾染到這件乾淨的長衫上。
不要殺人,那件事我來搞定。
常恩的腦海中突然在下一刻浮現出張大力的話語,似乎就在耳畔,如此清晰。
於是苦笑著搖搖頭,將張大力的話從腦海中驅散掉,有些吃力的拖起腳下的屍體,慢慢消失在筷子巷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