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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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慈,你怎麼了?」

付雲慈的模樣驚動眾人,柳氏忙傾身相問。

薑離道:「姑娘可是想起了昨夜?」

付晟聞言上前來,「阿慈,你弟弟和裴少卿一聽你遇襲之事,都說害你的是近半年來專挑待嫁新娘謀害的新娘屠夫,你可見到凶手的臉了?」

付雲慈驚懼更甚,「新、新娘屠夫?」

死裡逃生一場,適才還未醒神就罷了,眼下付雲慈明顯想起了昨夜經歷,柳氏又心疼,又想問出謀害女兒的凶手,「昨日你出事後我們不想報官,你弟弟便找了裴少卿幫忙,裴少卿以自己的名義幫著調查,子時之後,和你弟弟去玉真觀尋線索了,阿慈,你昨日到底是怎麼遇襲的?怎會去觀外竹林?可記得凶手的形貌?」

接連的發問令付雲慈眼底浮起淚意,她緊張地攥著身下錦被,搖頭道:「我、我記不清了……」

丹楓哽咽道:「小姐您忘記了嗎?昨日我們分頭在玉真觀碑林拓寫碑文,奴婢和墨梅寫了一會兒再去找您您就不見了,您再想想,不能讓害您的人逃脫啊。」

淚水在付雲慈眼眶打轉,她忽然看向柳氏,「嬤嬤剛才說……徐家……」

柳氏解釋道:「昨日你不見了,徐家那邊許是得了些風聲,老夫人就派了王媽媽來探望,也是牽掛你的安危,我本想應付過去的。」

付雲慈嗚咽起來,一把握住柳氏的手,「母親別走……」

柳氏順從道:「好好,母親守著你,讓翠芸去見王媽媽,就說你昨日隻是與下人走散了便可……」

翠嬤嬤依令而去,柳氏又問:「阿慈,遇襲前後的事都記不清了嗎?你後頸受了傷,還中過迷藥,是在碑林遇襲的?如何逃走的還記得嗎?」

付雲慈淚如雨下,目光亦幽明變幻,某一刻,她忽然費力地朝自己傷處看去,從她的角度,正能看到那包紮的白棉和青紫的掐痕。

她麵色劇烈一變,猛地攥緊襟口朝裡側身,「我、我真的都記不清了,不要問了母親,出去,讓她們都出去,不要問我了……」

柳氏想製止她,「阿慈,你動不得——」

「不要碰我,出去,都出去……」

付雲慈啞著嗓子低喊,嗚咽聲盡是痛苦,柳氏看著她發抖的背脊,無措地望向薑離,「薛姑娘,這可如何是好……」

薑離心也揪做一團,「付姑娘,你的脈象已好轉許多,昨夜的驚險算是過了,但不好情緒起伏太過,我會為你添幾味藥,接下來你隻需靜養等傷口愈合便可,讓夫人在此照顧你,我們去外間候著。」

她當先往外走,懷夕也立刻跟上,沒多時,付晟與丹楓幾個也齊齊退了出來,內外室一牆之隔,站在門口,能聽到付雲慈壓抑的哭聲斷續傳出來。

付晟在門口聽了片刻,苦嘆著來前堂落座,丹楓和墨梅也默默抹眼淚。

正焦灼著,翠嬤嬤去而復返,見大家在外間,她自是詫異,墨梅紅著眼道:「小姐想到昨夜正傷心,不讓我們守在跟前。」

翠嬤嬤嘆了口氣,又低聲道:「伯爺,徐老夫人是玉真觀最大的香主,昨日雖沒去道場,玉真觀卻有人給她報了信兒,奴婢說小姐是與下人走散了,那王媽媽雖未深問,卻明顯不信,此刻人已回去了,但不知還會不會再來。」

付晟擺手,「罷了,顧不上那麼多了。」

薑離這時上前道:「嬤嬤,付姑娘心緒不穩,昨夜的方子要改,在裡頭加半夏三錢、白術兩錢,再加大棗十二枚,熬好後三個時辰服用一次,傷處的止血方仍不變,你既懂醫理,晚些時候,你幫付姑娘換藥便可。」

薑離救了付雲慈,翠嬤嬤對她可謂言聽計從,忙應是而去。

此刻已過卯時,但深冬時節,天幕仍是漆黑,聽著窗外幽咽如訴的風聲,薑離眼底的擔憂亦愈發濃重。

她了解付雲慈,付雲慈守規矩、重德行,心思亦細膩纖柔,雖自小錦衣玉食,卻從不許自己行差踏錯,便似一刻無暇明珠,不容沾半點汙泥,而她早年便對徐家公子鍾情,如今到了大婚的當口卻出此等惡事,自是極難釋懷。

致命傷可治,心結卻難解,薑離在原地踱步幾個來回後,問:「付姑娘去玉真觀祈福之事,有多少人知道?」

丹楓抹了把眼角,答道:「小姐是玉真觀的常客,十次道場,□□次都不落,除了玉真觀的人知道外,徐家、以及我們府上交好的幾家都清楚。」

薑離又問:「近日府上可有異常?昨日在玉真觀,可曾碰見過熟人?」

丹楓與墨梅麵麵相覷,薑離道:「付姑娘在碑林消失的悄無聲息,凶手明顯有備而來,除了知道她會去玉真觀外,還猜到她會去碑林,這可不是簡單的了解,另外,有誰提前知曉付姑娘要抄碑文送給徐老夫人?」

付晟遲疑道,「阿慈近日在府中待嫁,府上一切如常,至於抄碑文送給徐老夫人,是因徐老夫人近來身體不適,已經一個多月不出門,阿慈想著碑林新建,她還未去看過,這才想抄了送她,若說誰知道,那隻有丹楓幾個知道……」

墨梅補充道:「小姐是昨日去的路上才提起碑文一事的。」

薑離心底古怪愈盛,「付姑娘一看便是極守禮數之人,斷不會輕易與生人接觸,案發在碑林,哪怕當時無人,可倘若凶手在碑林襲擊付姑娘後再送出玉真觀,凶手如何保證路上不碰見人?因此我猜,凶手不是在碑林動的手……」

「薛姑娘好生敏銳——」

忽然一道清越之聲響起,眾人回頭一看,便見是付雲珩回來了,在他身後,裴晏也一同歸來,二人出門一夜,此刻皆是烏發覆雪,袍擺染泥,頗有些狼狽之態。

付晟起身迎來,「世子,可查到什麼?」

裴晏不僅發冠落了雪,連眼睫也結了白霜,他嗬氣如霧問:「付姑娘可醒了?」

付晟愁苦道:「醒了,但情緒極不好,問什麼都說不記得,也不願見人,將我們趕出來才安穩了些,眼下是她母親在裡頭守著。」

付雲珩立刻想往內室去,「阿姐——」

付晟一把攔住他,「不要擾你姐姐,她好不容易被薛姑娘救過來,適才那模樣,是受不得一點兒刺激,等她穩定下來再從長計議。」

付雲珩欲言又止,裴晏則看著薑離。

薑離點了點頭,「付姑娘傷勢頗重,此刻剛醒,的確受不得刺激。」

付雲慈遇襲的經過隻需她本人揭露便可真相大白,眼下咫尺一步,阻礙卻在付雲慈自己,付雲珩有些著急,又抱歉地看向裴晏,「鶴臣哥哥……」

裴晏從容玉立,麵上並無失望,「無妨,所幸昨夜我們查到了些線索——」

窗外夜色初明,黑沉沉的天穹露出一片鉛灰陰影,裴晏轉而看向薑離,「如薛姑娘所言,凶手的確不是在碑林動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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