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1 / 2）
眾神的態度其實並沒有什麼好讓人意外的, 即便是提出這個要求來的宙斯本人，他也十分清楚這不算是個非常「好」的差事。
對他這個神王來說，如果這不是地母神蓋亞的要求之一, 他可能也會一早就拋到腦後, 等事情拖得差不多了, 再去把它扒拉出來, 準備籌備創造新的生靈。
「蓋亞女神會為這批人類的創造提供幫助，諸神也都應該盡可能為此提供助力、付出努力……」他大方說著。
「當然。」
「完全正確。」
「的確如此。」
「應該的應該的。」
在場眾神再度開口，連連點頭，迎合著神王的話，就沒有一個說出半點反對的言辭來。
當然，也沒有神主動接手攬過這個麻煩的任務的。
「普羅米修斯, 你覺得呢？」宙斯看向一直坐在下麵沒有說話的先見之神。
「……神王。」他站起來, 客氣地和宙斯點了點致意。
「之前的白銀人類也是你創造的，現在這個任務交給你，你覺得怎麼樣？」宙斯的語氣輕飄飄的, 但他是雷霆的主宰, 大家都知道他並不是現在看起來的這樣「輕描淡寫」的神明。
阿爾忒彌斯感到旁邊站著的赫柏發出了一點好奇的鼻音，她拍拍她，給她挪來了張椅子, 反正這會兒也用不上她倒酒水。
赫柏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阿爾忒彌斯另一邊的雅典娜往這裡瞥了一眼, 但沒說什麼，對麵的阿波羅笑笑，給她們挪了挪盤子，把新鮮的蔬果擺在她們最前麵。
阿爾忒彌斯和眾神一樣，注意力都還在神王宙斯與普羅米修斯之間。她印象裡, 這位先見的神明其實很喜歡白銀人類，雖然白銀人類不如黃金人類完美，但應該是他最喜歡的造物，白銀人類對普羅米修斯的態度也十分恭敬。
可惜或許是他們對神王不夠尊崇，才惹來了宙斯的幾次不滿，這次災難之後宙斯直接便決定放棄他們，換一批新的來。
以阿爾忒彌斯自己的想法，如果她先前創造了自己很滿意的東西，就比如說某樣藝術作品或舞蹈，結果不被人當回事，甚至會輕蔑地破壞乃至於直接全部摧毀，她是鐵定會翻臉的，再不然也會狠狠地記個仇。
但對於普羅米修斯來說，神王宙斯並不是他可以違抗的存在，現在新的任務甩在麵前，沒有其他神願意接，有經驗的他也就隻有一個選擇。
「是，我會完成的，偉大的眾神之王。」普羅米修斯平靜地回答，「但我需要更多的時間，以及一些神明的幫助。」
「哈哈哈哈……」宙斯高興地大笑，誇贊著普羅米修斯的才能，聲稱他一定能創造出讓眾神都滿意的新的造物，並表示大家都會支持他的。
「時間不是問題，不過你也不要讓蓋亞女神久等了，你明白吧？」
「當然。」普羅米修斯點點頭，看起來已然是月匈有成竹的樣子。
相比那些俊美昳麗的男神，普羅米修斯並不是特別清秀俊逸，相反他是一位看起來有些粗獷的強大青中年男神，留著在男神中非常常見的大胡子——大部分男神都有胡子，沒有的典型是阿波羅和赫利俄斯——皮膚是麥色的，有一些淡淡的傷疤痕跡，看得出來他不僅是富有智慧的神明，更是非常有力量的男神。
「造人的時候，我需要一個助手。」普羅米修斯向宙斯提出了要求。
「有主動的嗎？普羅米修斯是很有才能的神明，有他主要負責，在場有誰願意主動協助他？」
「父神，請讓我來吧。」雅典娜這時候微笑著站了起來。
阿爾忒彌斯總覺得其實在雅典娜開口之前，普羅米修斯好像就已經預料到什麼。
靈光的神格提醒她，或許他們互相已經有了某種默契，並非突然興起而接下造人的任務。
她對即將存在的新人類好奇也在意，但她不是命運選定的造人人選，那是普羅米修斯的任務，協助並對新人類給予了智慧的啟迪的則是智慧女神雅典娜。
她可以在新人類誕生之後成為最早一批為他們指引方向、提供幫助的神明，但針對這種涉及根本的重要事件，她不願隨意乾涉，神格的力量也在提醒她，那不是她的最好機會。
要入手就要挑最恰當的時機攫取利益，而不是借對未來的某種知曉隨意搶奪其他神的機會，那才會真的帶來摩擦與不幸，她隻是個任務者，不是來興風作浪、肆意妄為享樂的，再說也保不齊命運女神等會做出更多的行為來將事情扭轉回原本的樣子——
阿爾忒彌斯可不知道如果她乾預之後，是否會帶來可怕的後果，萬一新人類變笨了，或是撐不到成為世界的主宰的時候可怎麼辦？
「好！」宙斯很高興自己的女兒站了出來，對雅典娜的主動非常滿意。
「不愧是我的女兒，智慧的雅典娜，你多協助普羅米修斯。」
宙斯這話說的是半點也不心虛，反正他咚咚嘴皮子就可以了，至於說其他的努力，那是半點沒有。
這事兒若不是蓋亞女神壓下來，他是真不樂意去費心，他一個神王就沒想過要乾活，享受神王的權力不好嗎？
神明的時間很難有明確的感知，在神山的日夜流逝得尤其快，隨便一場歡宴就能過去數日乃至數月。
眾神今天到你家，明天到我家的，宴席辦了好多場，唱歌跳舞，玩得那是不亦樂乎。
大地上，春色之後，再度進入了繁衍的時期。
阿爾忒彌斯不耐總是與那群享樂的神混做一道，有時候會參加，但大部分時候她都隻做自己的事情，要麼去狩獵，要麼去感悟神格提升神力，要麼就去其他地方逛一逛，享受一下一個神的平靜。
偶爾，她也會去雅典娜的智慧神殿，和她聊一聊。
普羅米修斯與雅典娜的關係果然不錯，兩個差了輩的神明在眾神之中算得上是朋友，彼此都聰明，有一種明慧的默契，無關情愛，但彼此欣賞。
阿爾忒彌斯也會跟著聽一嘴兒有關信息，雅典娜到底隻是個輔助，她也不算很清楚普羅米修斯究竟要她做什麼，他的新人類會怎麼創造，但她知道普羅米修斯已經有了成算。
聽聞這段時間他先借著神王的權威，把僅剩的那一點兒白銀人類找了其他地方安置妥當，讓他們再也不會經受諸神的影響和騷擾，這才開始準備起創造新人類的工作。
如今，他正在大地各處行走，觀察大地目前的情況和生靈繁衍狀況，然後思考新一批的智慧生命——人類，這新生命該如何創造並賦予活力。
「是這樣嗎？」阿爾忒彌斯此前並不清楚普羅米修斯創造人類的具體過程，但聽到雅典娜轉述，也忍不住感到好奇和期待起來。
「但我覺得，」雅典娜遲疑了一瞬，再看看阿爾忒彌斯的表情，最後才小聲地告訴她，「我覺得普羅米修斯有其他的想法？」
「什麼？」阿爾忒彌斯一下沒理解，但靈光的神力很快提醒了她，擁有部分未來信息的她很快地聯係到了後麵可能發生的事情，於是便意識到，這位很有性格的神明很可能早在創造新人類之前就已經懷揣了別的心思。
比起親緣淡薄的諸神來說，普羅米修斯反而更具有「父親」的特質，他對待自己的造物可能是以一種及其博愛的心情在處理和麵對，而對於諸神對他的「愛子們」的「折辱」，他這個當爹又當媽的心裡怎麼可能沒有想法。
雖然說接下來了任務，但他多半也會為自己的新人類考慮考慮，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能不能保全他們。
死了兩批人了，還是客觀講十分出色的造物——阿爾忒彌斯得承認，從人類的思想和理念角度看，黃金人類和白銀人類其實是無錯的，即便是其中有少部分人轉了性子，沒想象中那麼「完美」，但也不至於要淪落到族滅的地步，而諸神懲罰他們，也大多是因為他們不敬人類——普羅米修斯對諸神並無特別的好感，大部分神明脾氣極差，品性敗壞，反而不如那些造物高潔美麗，但諸神擁有力量，連普羅米修斯這個提坦巨人都沒有抵抗的能力，何況是弱小的美好造物。
「唉，別說了。」阿爾忒彌斯與雅典娜搖搖頭，視線往神山的方向瞟了瞟，聰明的女神馬上意會，立刻止住了話頭。
兩個女神仿佛交換了一個實質上很「大逆不道」的意見，但她們也知道自己仍然是神明的立場，這是她們出生的本質，無法否認，即使他們可以很博愛，很寬厚。
「創造新的生靈是十分困難的事情，或許普羅米修斯需要更多的時間和靈感。」阿爾忒彌斯道。
「是這樣沒錯，」雅典娜馬上接話，「我也觀察了，他並沒有偷懶，隻是需要一些更多更謹慎的考察。」
「若是父親問起，便這樣回答吧，我會為你們說話的。」
「謝謝你，狩獵的女神、我的姐姐。」雅典娜為普羅米修斯高興。
「我想辦個宴會，小型的那種，邀請了少女神赫柏等來參加，你也要一起嗎？」雅典娜舉辦的是為數不多的處女神的宴會，除了參與的女神，就是一群格外純潔、可愛又弱小的仙子寧芙之流。
「當然。」阿爾忒彌斯一口應下。
雖然來的賓客數量並不多，但大家倒是玩得很高興，聊天便聊了數日，阿爾忒彌斯和雅典娜一起的舞蹈得到了所有神的好評。
「農業與豐收的女神可能很早之前就懷孕了，並且應該在那之前就偷偷生下來了那個孩子，」赫柏小聲地告訴她們了一個「八卦」，「我母神可生氣了，所以，那個可能是……」
所以，那個孩子多半是宙斯的，可外麵竟然半點音訊都沒有，不誇張說，這真的很不正常。
這段時間過去那麼多事情，以眾神慣會享樂且管不住嘴的習慣來看，根本不該有還藏著的大秘密，特別是在神山的範圍內。
有了孩子卻還瞞著的，要麼是實力很差、非常不起眼，一出生就被發落出去或者隻能當個侍神、從神的，要麼就是出自於消息非常閉塞、不怎麼參與社交的孤僻神所生。
可農業女神德墨忒爾根本不在這一類裡。
相比於一直住在其他地方的神殿的幾位宙斯妻子，德墨忒爾畢竟是奧林匹斯的主神，在這裡的存在感還是非常高的，大小事情也都會降臨，雖然和爐灶女神一樣不怎麼出主意，不怎麼會插手宙斯和赫拉的管理。
但根據赫柏所言，那個女神或是男神被德墨忒爾女神藏得非常嚴實，赫拉能知道，一來因為她是婚姻和生育的女神，二來是因為宙斯出軌，她會有感應，雖然宙斯也有辦法隱瞞並一直在想盡辦法隱瞞，用各種手段屏蔽赫拉的感知，不讓善妒的天後察覺他又出去和外麵的女仙鬼混了。
「是男神還是女神？」
「德墨忒爾女神好像還沒有孩子？」
「她與神王的子嗣，實力應該不會差吧。」
「必然會很漂亮。」阿爾忒彌斯想了想那個女神的模樣，給出肯定的答案。
「你見過？」雅典娜驚訝。
「沒有。」她老實搖頭，「但德墨忒爾女神長得很好看，實力也不錯，大地的豐收和美麗都指望她呢。」
「這倒是，不論是男神女神，都會得到重視的，而且豐收的女神是母愛和母性非常濃厚的女神，對自己的孩子一定會非常關愛。」雅典娜給出判斷，得到了在場眾神的一致認可。
之前大地被毀，豐收女神的造物和成果很多都沒了，她的反應比大家預料的可要大多了，之前一直以為她是沒什麼脾氣的女神呢。
如此看來，她不可能不愛護自己的孩子。
「或許也正是因為此，她才一直瞞著吧。」阿爾忒彌斯企圖劇透，卻發現這話自己竟然真的能說出來，「畢竟，諸神的品性你們也知道，連神王都是那樣。」
「啊……」在場女神女仙更是臉色復雜。
宙斯本人就是個花心大蘿卜，並且毫不避諱血緣之類的事情。
法厄同會以「有同一個父親」為由拒絕妹妹們的追求，但宙斯根本沒有這個觀念，從長輩到姊妹，再到後麵的小輩，隻要長得好看，他都有可能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