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此事定有蹊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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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落雪,渭州銀裝素裹,積雪壓在路上,偶有行人來去留下腳印,渭州內城安靜至極,外城雞犬相聞顯得越發清晰,便有個人說話也彷佛那聲音會在地上敲打出回音。

天很冷。

李寇留意朱文與張小乙腳下,可見朱文走路重心很穩,張小乙隻是個尋常軍卒。

那兩人聊著天,張小乙倒是個很健談的人。

他與朱文說起修城牆的事宜。

張小乙道:「今年要修的隻是甕城,這個還好,隻是怕開過春西賊來犯境,此番滅了地賊的諜子窩,據說又是那曹勉的嫡孫親帥,怕是要來報復。」

朱文道:「來便來,經略在此何懼他曹勉。」

張小乙笑道:「隻怕正軍那些家夥不願。」

正軍想是野戰軍之類?

李寇請教:「都在州衙做事也分正軍嗎?」

張小乙笑道:「所謂正軍,便是提轄編練出來送往邊關的那部分之一,比如咱們涇原路就有十路,經略相公家的大公子便是涇原路十路軍將之一。這是用以和西賊作戰的,可進攻,可退守,平素並不守衛。這另外守衛的,便叫做戍兵了,守衛變成,烽火台,乃至於傳遞一般軍情,那便是戍兵。十路軍將麾下與戍兵便是正軍,也叫禁軍,此外咱們州衙所帥軍卒乃是廂兵,少君對此一無所知嗎?」

李寇道:「為避西賊終日奔波山林,故此不知。」

張小乙嘆道:「與西賊年年打月月打,苦的隻是咱們這些小人物。」

他頗好為人師又為李寇講解:「正軍即禁軍之外,咱們廂兵乃是守衛一州一縣的城市,乃至於為州事,民事,甚至於民間訴訟奔走的,這便是廂軍。除此之外,還有縣裡的土兵,比如咱們平涼縣許多衙門,實際上都是土兵在做事,憲司多也以土兵充任衙役差撥,尋常都由一州虞侯、都虞候統領,大抵都是廂兵的補充。」

說到這裡他有些嘲笑地道:「鄉間也有一些軍卒,不入軍伍,不吃軍糧,多由縣衙發放錢糧,此所謂弓箭手,其中驍勇者可補入廂軍、禁軍,尋常都在縣尉手下做些跑腿的活計。」

李寇明白了,正軍便是野戰集團軍,廂兵乃是警備部隊,土兵多是吃衙門的飯,因此隻能算警,或許可以算作民兵乃至預備役。弓箭手便是最基層的軍卒,在宋代軍警不分家的朝代,土兵與弓箭手是吃地方財政的,也被禁軍甚至廂軍看不起。

李寇道:「都頭不說我都不知道這些。」

張小乙道:「少君機敏,又是讀書的人,要知道這些知曉聽人講一遍就好。」

朱文笑道:「隻怕不是衙門裡做差也不知這些,還是張都頭見識。」

三人說著,兩個笑一個聽,出了小街到了大街上,隻看街道寬有三丈許,兩畔立著商鋪人家,卻不見哪家高門大院的大門沖著街道開。

李寇奇道:「這麼寬闊的街道,兩邊多有空地,何不把門開在這邊?」

張小乙更奇道:「少君見哪家大門往街道開的?」

新時代,你想見一見嗎?

李寇道:「山林野人,都頭見笑。」

張小乙道:「這還是在國朝,灑家聽說書的說,唐朝時候連鋪席都不得沖著街道開,多是市坊內圍成一個圈。」

朱文道:「那時候是這樣的。」

李寇嘆道:「這可真是現眼了。」

話音未落,忽有人從後麵跑過,叫道:「馬娘子和離案開審了。」

繼而有人從鋪席裡探出頭,看兩眼叫道:「真是馬娘子和離案要審?不是說經略相公要待開春才問案嗎?」

又有人叫道:「吳大你可莫亂說,都說馬娘子與那王家和好了。」

跑過的那個看著是個閒漢,臉上髒兮兮的,一身發餿的味道,亂糟糟的頭發用一根木簪在腦後紮起,見有人問,笑嘻嘻地嚷道:「你們知道甚麼?王家先是貪圖馬娘子的嫁妝,如今闊了,要與甚麼奢遮人物結親,自然要與無依無靠的馬娘子和離,灑家甚麼時候騙過人?」

有人喝道:「你親眼見經略相公要親自審理這案子嗎?」

閒漢道:「這灑家可不知,隻聽王家嚷道,經略相公要親審此案,灑家還聽王家的幫閒說,那馬娘子待人苛責,這一番定要她遭報應,你們品,你們細品,這莫不是要把馬娘子趕盡殺絕麼?」

於是有老人慨嘆著點評:「馬娘子如何苛責咱們可不知,隻是王家忒不是人。」

這一番吵嚷,激怒了張小乙,當時月要下抽出刀來,掉轉過去將刀背在那閒漢身上一頓打,罵道:「你這等醃臢潑才,慣會尋釁滋事不是?教你瞧熱鬧,你莫要跑,看灑家打死你個潑皮無賴。」

閒漢撒腿便跑,跑遠了才回頭笑嘻嘻道:「那馬娘子也是個美婦人,與你……」

「狗才,看俺打死你。」張小乙還刀入鞘,卻從月要下解弓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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