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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章
謝殊終於填上了虧空,不過最後一筆款銀居然是謝家長輩謝銘賀送來的,讓她很意外。
按輩分,她還該叫謝銘賀一聲堂叔祖父,可記憶裡從未跟他走動過,他會出手相助,可真是讓她第一次感到了人間親情溫暖啊。
錢補上了,早朝時皇帝的臉色總算好看了些,不過這麼好的機會居然沒能打壓到謝殊,他有些不甘心。
謝瑉和謝純即將問斬,度支曹裡的謝家人也被擠走了大半,這事眼看就能收尾,禦史中丞忽然出列道:「臣有本奏。」
皇帝抬了一下手:「準奏。」
「當朝丞相謝殊縱容親屬貪贓稅銀在先,動用軍餉填補虧空在後,陛下當予以嚴懲。」
謝殊一眼掃過去:「是本相聽錯了還是禦史大人說錯了?
本相何時動用過軍餉?」
禦史中丞不卑不亢:「丞相您最後填進來的款項就是徐州軍營的軍餉。」
謝殊一愣,那是謝銘賀送來的啊。
徐州軍營歸衛屹之管,此舉倒像是要挑起二人矛盾,但謝銘賀是謝家人,總不可能私下做這種陷害自己人的事吧?
謝殊朝衛屹之看過去,他早已看了她許久,忽然朝她悄悄做了個翻手的動作。
她尚未參透其中含義,聽見背後謝冉的聲音道:「臣有本奏,丞相私藏吐穀渾奉獻的黃金,數額可觀,另有各項貪贓枉法之舉,微臣已列在折子裡,請陛下過目。」
謝殊轉過頭去,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終於明白衛屹之那手勢的意思了,是傾覆。
可是他怎麼會搶先知道?
皇帝細細看過謝冉的奏折,勃然大怒:「奸佞!哪一樁都足以削了你的職!」
按例此時早有人跪地替謝殊求情了,但今日謝家人裡隻有一半不到的人跪了下來,而且都是官階低下的。
皇帝如何看不出謝家內部爭鬥,早在謝瑉和謝純要被殺頭時他就期待有這麼一日了。
「謝相可有話說?」
謝殊拱手:「臣無話可說。」
「好得很,」皇帝將奏折交給祥公公:「既然如此,丞相之位還是留給賢德之人去做吧。」
「陛下三思!」
衛屹之居然是第一個下跪求情的:「謝相雖有過,但罪不至此,何況現在隻是片麵之詞,尚未求證,陛下不可輕言革職啊。」
桓培聖和桓廷也領著桓家勢力跪了下來,求皇帝收回成命。
太子其實也想求情,但見謝冉忽然和謝殊作對,他弄不明白孰是孰非,一時就遲疑了。
皇帝沒想到衛屹之會出麵求情,臉色很難看,沒好氣道:「徐州軍餉被挪用,武陵王定然知情,你為何要替丞相求情?」
衛屹之道:「微臣覺得還有待查證,丞相乃百官之首,革職一說還需從長計議。」
「哼,你們說了半天,誰也說不出謝相無罪的證據來,倒是朕手上的折子有條有據,都是他犯事的鐵證!」
皇帝站起身來,指著謝殊:「好,朕不革你丞相之職,但從今日起,革除你錄尚書事職位,你可有異議?」
謝殊側頭看了一眼冷漠的謝家族人,取下頭上進賢冠,跪到地上:「謝陛下恩典。」
「哼!」
皇帝龍心大悅,拂袖而去。
丞相隻是名號,加封的錄尚書事才是總攬朝政的標誌,如今她已被架空權勢,丞相一職空有虛名。
祥公公唱了退朝,卻沒有朝臣敢先走,即使丞相已無實權,等她先出門的習慣卻改不了。
謝殊轉過身,目不斜視地出了殿門。
謝冉一直盯著她的背影,神色無波。
出了宮門,謝殊一見沐白就道:「叫護衛沿途多加防範,路上千萬別停,一路直趕回相府。」
沐白見她神情不對,趕緊上車,命護衛打起精神。
車輿出了宣陽門,直奔烏衣巷。
到太社附近,有一隊人馬從側麵沖了過來,攔在車前道:「奉冉公子之命,請丞相移步醉馬閣。」
沐白揭開簾子:「公子,醉馬閣是司徒大人謝銘賀的別院,要不要去?」
「不去!快走!」
沐白連忙稱是,吩咐繼續前行,那隊人馬已經直沖過來。
此時還在禦道,四周都是官署,平民百姓不敢接近,即使白日也空無一人。
謝殊命令護衛上前擋住那群人,叫車夫駕車沖過去。
領頭之人唰的亮出白刃,直朝車輿削來,當前馬匹被削斷了一條腿,狂嘶不已,其餘馬匹驚慌無措,車輿眼看就要翻倒,沐白拉出謝殊跳下車去。
「公子快跑,屬下擋著他們。」
謝殊立即往宮城方向跑去。
謝銘賀的人怕她跑出控製範圍,搭箭就射,謝殊肩胛受傷,仆倒在地,疼的鑽心。
領頭的人狠狠罵道:「誰讓你出手傷人的!大人吩咐的是活捉!」
說完立即策馬去逮人。
謝殊伏在地上喘著粗氣,看來今日是在劫難逃了。
背後的馬蹄聲漸漸接近,前方忽然有更急促的馬蹄聲傳了過來。
謝殊抬頭看去,黑衣蒙麵的男子騎在馬上,一手甩出鞭子將她拉上了馬背,橫沖往前,又一鞭將領頭之人抽下馬背。
其餘的人見狀紛紛趕來阻截,謝殊盡量伏低身子,好不妨礙那人出手,但肩上的傷實在疼得厲害。
那人也看出來了,揮鞭擊退攻過來的兩人,一手按住她肩胛,一手折斷了羽箭。
「陛下禦林軍在此,誰敢造次!」
驃騎將軍楊嶠帶著人匆匆趕來,謝銘賀的人以為驚動了皇帝,連忙上馬離去,再不敢逗留。
這瞬間謝殊已經被黑衣人按在馬上疾馳離去。
沐白眼睜睜地看著自家公子光天化日下消失於眼前,目瞪口呆。
馬是戰馬,行速極快,從太社直取近道到烏衣巷內,直沖到衛家舊宅側門才停。
謝殊在馬上被顛地差點作嘔,因為失血過多,經不住就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