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章(1 / 2)
七七章
第二日天剛亮,謝冉就蹲在流雲軒的花圃裡忙著擺弄花草。
「哦?
丞相居然對武陵王下了這樣的狠手?」
他的模樣看起來心不在焉,話裡卻有著濃濃的興味。
光福跟在他身後好幾次想幫忙,都被他擋了回去。
「丞相現在人在哪兒?」
「回公子,人在大司馬府。」
謝冉手一頓,抬頭看了看剛剛微白的天空:「這麼早就去了?」
「不是,丞相昨晚就去了,一夜未歸。」
謝冉臉色微沉,手下損壞了一株名貴的西府海棠。
可待他反應過來自己竟然生了氣,乾脆將整個花圃都給毀了。
光福嚇得半天不敢作聲,公子如今一牽扯到丞相的事怎麼脾氣如此陰晴不定,既然這樣,何必還讓他匯報丞相的行動啊。
他忽然想起還有一事沒有稟報,又瑟縮著身子道:「丞相最近身子似不太好,一直在服藥。
可惜鍾大夫我接近不了,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謝冉陡然一怔,怒火煙消雲散:「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有一段時間了。」
他沒再說話,盯著一地殘枝敗葉,揪緊衣擺,眼神不定。
謝殊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環境裡,仔細看過才發現是衛屹之的房間。
她真是越來越受不住累了,居然後來就這樣在衛屹之身邊睡了一夜。
衛屹之不在身邊,她連忙起身整裝,匆匆走出屏風,卻見他散發未束,披著鬆鬆的袍子背對著她站在木架前,一動不動地看著地圖,也不知維持這姿勢多久了。
謝殊走到他跟前,看了看他的側臉,勸道:「你有疾在身,暫時還是不要操勞了。」
衛屹之牽了她垂在身側的手,眼睛仍舊盯著地圖:「剛才收到前線情報,因為我設計誘殺了石狄和拓跋康,秦帝震怒,已經決定禦駕親征。」
謝殊伸手撫著衣擺上的褶皺,毫不意外:「這是意料中的事,重要戰事他都習慣親力親為。」
衛屹之的手指劃過長江:「我一路直退回來,沒有動用周圍各郡兵力支援,秦國雖然兵強馬壯,想要強攻奪取這些地方也有難度。
隻要拖住他們,逼著他們順著巴東郡一直推進到荊州境內,為了進入晉國腹地,他們最後必然會在長江北岸集結。」
「有道理,長江是天險,他們既然一路連奪二郡,有機會往大晉腹地深入,必然不會放過。
所以你覺得他們接下來會用……」
「水戰。」
衛屹之與昨日判若兩人,又成了那個指揮若定的武陵王:「北方人不善水性,可要長驅直入晉國腹地,卻必須要過了長江,若想一舉摧垮他們,水戰是最好的方式。」
謝殊麵露欣喜,身子一轉正對著他,攀住他雙臂:「世家中人或急著自保,或隻圖眼前利益,有不少人都想借著重選將領的借口趁機奪了你的兵權。
我這裡都為你保管著,隻待你重整旗鼓,再殺卻來敵。
原本以為還要等很久,沒想到你已經計劃好了。」
衛屹之低頭凝視著她的雙眼:「我明白你的用意。」
「我還是喜歡意氣風發的武陵王。」
謝殊伸手貼著他的臉頰:「放心,我會與你共進退。」
推門出去,沐白、苻玄和一乾隨從竟全都垂著頭在外麵等著,別人她不知道,沐白肯定是等了一整夜。
謝殊手攏著唇乾咳一聲,目不斜視地出了門:「沐白,準備上朝。」
「是,公子。」
沐白臨走前朝武陵王的房間瞄了一眼,愣是沒看出什麼來,腹誹了一路。
丞相當眾處置了武陵王,多少會引來衛家勢力的不甘和反彈,但出乎意料,皇帝居然站在了丞相那邊,對眾人意見充耳不聞。
百官無奈地發現,以他們脆弱的小心肝兒,麵對瞬息萬變的朝堂,壓力真是越來越大了。
隻有王敬之神情最為放鬆,下朝後走到謝殊跟前含笑說了句:「看來在下猜得很準,丞相果然安排好了一切。」
謝殊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衛屹之正積極養病,沒幾日就好了大半,卻命人在外傳播自己抑鬱成疾,久治不愈的消息。
自他回來後就一直對襄夫人避而不見,一是心中有愧,二是怕刺激了她。
但如今他好了許多,襄夫人卻仍舊臥榻不起,他終於還是忍耐不住,捧著鐵鞭跪去母親榻前,請她責罰。
雖然皇帝和謝殊套好了話說衛適之是受脅迫才背叛,但人畢竟是他殺的。
「不可能……不可能……」襄夫人說得最多的隻有這三個字。
她是忠臣之後,當初父親襄義奉力戰到隻剩一人,被敵軍斬斷手腳也高呼不降,不可能有個叛國的兒子。
他明明做了十八年的戰俘都沒有屈服,怎麼會忽然就受了脅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