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家的親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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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明唉聲嘆氣,「聽四弟說,大侄子新天現在也是朝九晚五的工作著。過去隻是聽說資本家殘酷的剝削工人,榨取工人的剩餘價值。沒成想,現在真的看到了。隻不過給他們換了一標簽,叫什麼什麼民營企業家。聽著舒服點。舒服點而已!有事有病請個假要再三考慮。聽四弟說,他都打怵將來一旦有個天災病孽,需要人送醫院甚至護理,兒子請不下假?咋辦?四弟當年大學畢業從來沒在請假上犯這麼大的愁。那時,大學生受到單位尊重和重視。常領導親自下車間走訪慰問,有啥困難?現在,沒人重視不說,有事有病請個假,你得在三考慮考慮,咋說,領導會否答應?家興不也是,當初大學畢業後,滿懷希望的參加了工作,一聽民營企業都覺得新鮮,是個掙大錢的地方。可是,一到單位,小夾板就給套上了。你上廁所功夫都得請假。這還沒結婚呢!要是一結婚,誰家沒個大事小情,咋辦?說是民營企業,就是資本家工廠,原來我們還以為資本家是啥特殊樣呢!原來也是人!平平常常的人,和你我並無兩樣!前天,我碰見了我中學時代的同學霍和。他現在也是民營企業家——就是資本家。擁有一家工廠。它既不是專家也沒有過高學歷,就是抓住了改革開放的機會,發作起來。說良心話,他的錢來的也不容易。這三十多年來,也是日夜操勞苦心經營。我見到他時,穿著高檔皮鞋西裝革履,邁著社會步,叼著社會煙,說著社會話:久違!久違!你好!你好!我說,霍和,能不能把你那資產階級作風收斂一下?恢復到咱同學時的本來麵目!他收斂了一些,努力的降低著自己的身份。看得出他是認真的。可是,他那社會步、官場話仍然滲透著虛偽和狡猾。同學們普遍反感。齊國華背地裡斥道:土包子開花不認爹媽!對於霍和,我也理解。他不是有意彰顯自己,二十多年高高在上,接觸的都是領導層級人物,不能土裡土氣!養成了高傲的性格孤傲的品質。你讓他放下架子談何容易!人一旦形成某種架勢很難改變。我問霍和:忘沒忘記《萬惡的資本家》這句話?這可是我們初中時政治課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他不好意思的瞅著我冷笑道:我不是資本家,我是民營企業家。我說道淮南枳和淮北橘差不哪兒去!隻不過一個甜點一個酸苦點。程度不同,都屬菊科。他說,我可沒那麼黑心,你問苗團?他一直在我那乾。苗團立即回應:是。苗大哥一直待我如親兄弟!苗團的話或許是真或許是假,沒有考究的意義。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別人豈不是多管閒事瞎操心!半天,霍和說道,資本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這話不假,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霍和的錢來的也不容易,霍和的工廠建的也不容易,冒著風險付出心血,得來確實不易。霍和擔著資本家的罵名、剝削同學的吸血鬼的名聲似乎還有點冤枉。他沒剝削著別人,他是在收回成本。可是,他的兒孫卻是享受著老子一勞永逸創下了江山,名副其實的剝削了。霍和既是剝削的溫床又是剝削的跟!同學們罵他恨他似乎又一點也不冤。」

陳雁曦道:「你就別煞費苦心琢磨啥是剝削啥不是剝削了。誰分得清?就像那小雞剛抱出來,還沒發育成熟,誰分得清是公雞還是母雞?狗崽子和狼崽子小時候誰能分得清?隨著越長越大差別就逐漸顯露出來,本性才能逐漸暴露出來。萬事萬物都是一理,小時候分不清看不出來。大了才逐步一目了然。小孩子一生下來,誰長大能孝心,誰是不孝逆子,隻有成人後才能看出,甚至要等到爹媽老時才能看得出來。」

白天明猛然道,「你的話還真發人深省,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是一對雙胞胎。剛出生時,哥倆還挺和氣。哥哥幫著弟弟弟弟幫著哥哥,哥哥離不開弟弟弟弟離不開哥哥。長大後,特別是在晚輩身上這種情意基本沒了。資本拚命地剝削窮人,窮人也看出了資本的醜惡嘴臉。兩人對立起來,於是產生了階級鬥爭。盡管有時也談判也將和,可是矛盾變成了仇恨。根本消除不了。無產要求把工廠收歸公有,本錢退回給你,資本說,給我本錢不乾,我這個是已經下蛋了的雞,你給我雞雛錢我不乾!兩人談不攏,不肯讓步,於是,還是打了起來。看來,階級問題隻能通過階級鬥爭來解決,好說好商量的根本解決不了。關鍵時刻還是拳頭說了算!」

陳雁曦嘆了一聲,「說一千道一萬,歸根到底還是錢財問題。我爹他們那一輩親哥三個。我爺爺在世,各三個還能在一起是個大家庭。我爺爺是當家的,主管著家裡的一切,家裡的一切都是他說了算。這在當代人很難理解,怎麼全家人咋就都聽他的呢?用現代人的說法就是在家庭文化中已經形成了一種風俗和習慣——長輩當家。現在盡管沒有眾兄弟姐妹,沒結婚之前也是父親當家。結婚後另起爐灶,又立新家,周而復始。這是中國人的傳統,也是中國人的習慣。扯遠了,再回到我爺爺那時候。我爺爺有病臨死前,把三個兒子叫到跟前,留下遺囑,我爺爺死後,我大爺當家。繼續維持著陳家的基業。那時,婦女沒有發言權,老娘們啥事不敢參言,隻能咬草根眯著,好賴話不能說,不敢支聲。剛開始那幾年還挺好的,沒過五年,我二大爺張羅分家,我奶奶說話不硬撐,再加上新思想的影響,大家庭在走向滅亡,這也算是歷史的發展趨勢吧!我們家就這樣分了。當時是請的我大姑父、二姑父、屯中三爺,他們三人作為證人。我大爺生在前頭長在前頭,從小就跟著我爺爺下地,又是少當家的,分得的土地最多二十八坰;我二大爺分得土地十八坰;我爹分的最少,分得五坰。一個家就這樣分了。我二大爺貪得無厭,就說她大哥分的地多,哥倆你一句我一句爭得不可開交。我大姑夫和我二姑夫分別站在我大爺和我二大爺一邊,三爺不持立場。眼看兩邊打起來了,我二大爺一棒子打在我大爺肩膀頭子上,稍微再偏一偏就打在腦袋上,不說打出鹵汁也得腦震盪!全家人都嚇傻了。次年就土改了,我大爺化成地主;我二大爺是富農;我家是中農。因禍得福,若是我家也平分土地,豈不也成了地主或者富農?豈不也成了專政對象?我二大爺也老老實實的低下了頭,任人鬥爭!分家時的勇氣再也沒看見。現在想來,哥三個,親哥兄弟,庸乎土地差點打出人命!說實的我二大娘、我大娘人家可沒參與,這純屬我大爺、二大爺哥倆的事。可見,在金錢土地麵前,哥也不是哥了弟也不是弟了。在財產麵前,哥兄弟都豁出命來,你想想,若是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發生鬥爭還不你死我活?」

白天明聽著也受到了啟發,「你大爺二大爺因為家有土地車馬,是大戶人家,分家打仗互不相讓還有情可原,你看我加呢,房無一間地無一壟,我大爺和我爹就哥倆還張羅分家呢!那年正趕上土改,我大爺被選為貧農組長,在工作隊的領導下主持分地。分完地,我大爺就張羅分家,我奶奶不同意也沒辦法,還是分了。搬到老丈人那屯子去了。沒過上二年,過不下去了,又搬了回來。我奶奶沒有吱聲,我爹心裡不願意嘴上沒說啥,畢竟是一奶同胞。我媽心裡不願意,嘴裡不敢說。不久,我大爺得病死了。我大娘令這一女一兒回娘家去了。聽說,後來家給拿屯子老董家,又生了一個男孩。後來,由於占地,有回遷樓房和資金補貼,大娘單獨做出決定,把回遷樓和資金補貼款全部給了小兒子,理由是,這是董家的土地,雖然懂老漢已經去世多年,我不能昧著良心把這筆財產分割給兒子一部分。還對大兒子說,你是媽帶到董家的。董家把你養大又娶了媳婦,你該知足了。兒子說,是,小時候他養了我,長大後,我連書都沒念就參加了乾活。這個家的財產也有我的一份。那塊地也曾有我的一份。母親說,就這麼定了,你啥也別說了!這種明顯偏向,讓大兒子忍無可忍又毫無辦法。隻能領著媳婦孩子懷著憤恨遠走他鄉。後來聽說,大娘死了。她的老兒子提出可以讓他母親和前夫並骨。再後來聽說,由於沒人管理,讓兩個閨女把骨灰盒埋在了一個荒地格子。具體地點隻有兩個姑娘知道,如今我的叔輩大姐已經去世,二妹和我同歲,也都七十七了。不知道狀況如何。她若沒了,大娘的骨灰地點就沒人知道了。咳!人情冷麼到何等地步!為了財產,無論老少,親個兄弟也要撕破鼻子撓破臉,甚至打得頭破血流。人啊人!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古人說的沒錯,古今莫不如此。」

白天明說,「現在似乎是一個六親不認的時代,甚至比六親不認還嚴重。記得小時候,父親起早爬半夜的揀糞種地。沒看見父親掙過錢。也沒看見過他花錢。對錢的概念不深也不向往。不像現在哪怕三五歲的孩子也知道錢中用錢好花。那時,過年都準備得非常隆重。說隆重似乎有些誇大其詞。就是比較重視。對聯一定是要貼的,三十晚上是要接神的,要供奉祖宗,我父親年午黑夜還要提著燈籠迎接財喜神。過年可熱鬧了!在那個貧困年代,過年可以吃到白麵饅頭、大米飯,豬肉燉粉條子。這也是小孩子最盼望的事情。現在,大米白麵成了家常便飯。我也大了,過年也不新鮮了。年味也淡了。也沒盼頭了。」

我很留戀那個年代,時常回憶那個年代。

正月初五剛過,五姑五姑父、二姑二姑父不約而同地登上門來。他們把果匣放在櫃蓋上,問奶奶過年好!奶奶也回她們,「好!——都好!大人孩子太太平平,平平安安就好!」吃完飯,五姑父先回家了,五姑要坐上一陣。當屯子不遠,一會兒功夫就到家了。二姑二姑父要住上一宿,明天才能回家。大夥兒無拘無束,嘮起嗑來嘰嘰嘎嘎,有說有笑。奶奶很是享受這種狀態。

二姑二姑父前腳剛走,三姑父就來了。三姑已去世多年,三姑父每年都不忘看望奶奶。奶奶看到姑娘已去世多年,上了年紀的姑爺還不忘看望自己,心中五味雜陳,一股說不出的滋味湧上心頭。

「老大結婚這麼多年,孩子該滿炕爬了吧!」奶奶問。

「是。老大過幾天來看你。」

「扣子、石嶺子她們也都挺好吧?」

「扣子婆家在城裡,你老外孫子也在城裡上班,還沒對象。他不聽話,我也不想多管了。」

奶奶不停地問,三姑父一一的匯報。他話不多滿臉充滿了晚年的淒涼。

正月十一,於新民來了。他是二姑二姑父的大兒子。結婚四年,有一男兩女。別看表哥長的醜,表嫂可是漂亮。正應了古人那句話,「好漢無好妻,賴漢守花姬!」三個孩子都隨了表嫂,長得都不醜。表哥雖然貌不壓眾,說話卻隨了他爹。見啥人說啥話,滴水不漏。

「姥姥,過年好!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一年更比一年強!」

「快起來吧!我大外孫子真會說話。明兒再來把重外孫子、孫女帶來,又一輩人了我要看看!」

「孩子們都在她姥家,要不可不領來了咋的。」

奶奶說不上是激動還是其他原因,灰蒙蒙的眼睛淌出兩滴渾濁的淚滴。

「老舅老舅母過年好!外甥給您拜年了!」

「大外甥過年好!咋沒把孩子們都領來?也認認門兒。」

「大小子上對象家去了;二閨女三閨女在她姥家,過年就沒回來。」

「真不抗混,孩子們都這麼大了。」

正月十二,三姑家老大來了。「姥姥過年好!老舅、老舅母過年好!」

一番拜年嗑過後,奶奶嘮起了以往。「你媽活著時領你來才這麼大,有十多年了吧?」

「正經十多年了,我媽死那年我才十三,今年我都二十八了。」

「咳!時間過得真快,一晃都這些年了。我這一天陰一半陽一半,都不知道是啥年代了。好了。不說這個,你爹是在你這還是自個過呢?」

「我爹說先這麼著,我老弟還沒結婚,等我老弟結婚再說。」

奶奶又問:「聽你爹說,你的兩個妹妹家過得都挺好?」

「我的大妹妹長的好,早早被屯中富家子弟相中,一天保媒的不離門。最後選中了劉家。妹夫是村上的一個小乾部,日子過得是紅紅火火;小妹嫁到東屯李家,雖說原先是窮人,這一翻身,日子一下子起來了 。要不是聽說要合作化了都要成新地主了!聽說後把車馬土地全折騰了,供銷社正好招賣貨員,到供銷社賣醬油去了。」

父親對三姑父家大表哥的話產生了興趣,問道:「大外甥,你沒聽他們說這合作化到底是能歸還是不能歸?要是歸到一起這地咋種?糧咋分?不乾活咋辦?」

大表哥說:「聽我老妹回來說,她大伯哥在區裡工作。土地合作化是必走之路,拖不了幾年,合作化是早晚的事!」

父親陷入了沉思。

「姥姥今年多大歲數了?」表哥問。

「七十了。!」

「啊呀!那麼大歲數了?我還以為六十呢!」

「六十早過去了,那好時候沒了。你沒看你們一個個都多大了,娶媳婦的娶媳婦,做媳婦的做媳婦,我還能不老?再有幾年就讓你們這幫孩子把我攆土裡去了!」

正月十三,五姑家大表姐表姐夫來了。免不了包裝的蛋糕,瓶裝的白酒,額外還給老舅老舅母買了幾雙襪子。大表姐小時候幾乎是在我家長大的。父親對她這個外甥女兒勝過親生女兒。為此,母親似乎還嫉妒過。母親說,「羊肉貼不狗肉上!外男外女再疼也是瞎疼。」父親也明白這個道理,可心裡仍然割舍不掉這份親情。大表姐結婚以來,差不多年年都來五姑家串門,順便也到我家。問候姥姥老舅老舅母好。嘮嗑間常常提起小時候在老舅家的情景。倒是還沒忘了舅舅舅母。大表姐通常是不吃飯就走的。當然是回到她媽家吃飯。大表姐住在城邊子,表姐夫在省城建築公司上班,是建築工人。大表姐借大表姐夫的光在家屬公司上班。大表姐有了一個女孩,小名叫小樹。長得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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