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楔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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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她正在爺爺的書房打轉。

早上起來就嗓子好疼,覺得頭昏昏的。她已經習慣了家裡常年白天沒有人,尤其是寒暑假的時候,更是習慣了自力更生解決任何問題。

可現在的問題,她覺得自己生病了,需要吃藥。

但是好久沒生病,忘記藥箱在哪裡了。

就在終於翻了七八個抽屜後,她終於找到了藥盒。

消炎藥兩片,感冒藥兩片,要不要牛黃解毒片也來一片?好像去年發燒的時候,媽媽給自己吃過一次,那也來一片吧。

她一個個從錫紙板裡摳出藥片,倒好水,就聽到門鈴聲。

她把藥片放到餐巾紙上,跑到大門上,墊著腳尖看貓眼。

盛夏的陽光穿透走廊玻璃,落到樓道裡,甚至每個角落,幾乎沒有留下任何陰影。而就在這刺眼陽光裡,她看到了季成陽。

後來他才告訴她,其實這是他們的第二次見麵。

而此時,他對她來說就是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紀憶透過貓眼,看到的是一個年輕的大哥哥,高、瘦,他正在低頭抽著煙,不像是爺爺的那些穿軍裝的學生,隻是穿著黑色及膝運動短褲和白色短袖……

因為低著頭,短發略微散亂地從額頭上滑下來,擋住了他的眼睛。

她沒有出聲,像是看電影的慢鏡頭一樣,看著他單手撐在雪白的牆壁上,把手裡的煙頭按在走廊的金屬垃圾桶上。最有趣的是他按滅了煙頭還特意用手裡的那截煙,擦乾淨了那個灰色的小點,然後,把煙頭從側麵丟了進去。

然後,他抬起頭,一雙清澄漆黑的眼睛望了過來,似乎因為門內沒有聲音而微微蹙眉。

然後,門鈴又被他按響了。

她終於想起來自己是來開門的,就隔著門問了句:「請問你是誰?」

這個家屬區在整個大院裡,想要進來起碼要過兩道門衛兵,這棟樓又有密碼,根本不會有外人進來。整個家屬區都是四層的樓,一層一戶人家,互相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了,可這個人很陌生,應該是哪家在外讀書的大哥哥吧?

「紀憶,我是季成陽。」

聲音冰涼涼的,卻很溫和,告訴她,他的身份。

季成陽啊……她想起來是季爺爺家的人,是說好要送自己去匯報演出的小季叔叔。

是季暖暖的小叔。

這是個出現頻率很高的名字。

季成陽,六歲開始學鋼琴,比同齡人晚,九歲已經登台演出。小學跳級兩次,念了四年,十六歲就讀賓夕法尼亞大學……這些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季暖暖時常念叨的話。

他是在美國念書的人,美帝國主義什麼的……也經常會被爺爺念叨。她記得幾歲的時候穿了雙紅皮鞋就能被爺爺玩笑說是「小皮鞋嘎嘎響,資本主義臭思想」,所以這個大學就已經去資本主國家的季家小叔叔,老是被爺爺掛在嘴邊念叨,說什麼國內那麼多好大學,不好好在國內呆著,為國做貢獻,非要去國外讀書……

不過好像,現在好多了,念叨的少了。

紀憶打開門,仰頭看著這個前一秒還在不耐煩的人,叫了聲小季叔叔,然後就打開鞋櫃給他找出拖鞋,還沒等客人進門就自己跑去廚房洗了手。

季成陽換鞋進門的時候,看到她正在搬起碧綠色的透明涼水壺,往玻璃杯裡倒了些水,然後蹙起眉,一口氣吃下了五粒藥。

好苦。

她灌了好幾口水,終於把最大的那片牛黃解毒片咽了下去,嘴巴裡卻因為藥片停留時間太久,滿溢了苦苦的味道。她想說話,卻先被苦的眉心擰了起來,又連著喝水,然後就發現小季叔叔走到自己麵前,半蹲下來。

他讓自己和她平視,盡量聲音柔和可親:「在吃什麼?」

「藥,」她輕聲說,然後扌莫了扌莫自己的額頭,「我發燒了,嗓子也疼。」

她試著咽了口口水,好疼。

他漆黑的眼睛裡有一閃而過的驚訝:「怎麼吃那麼多?」

「吃少了不管用,」她用非常嫻熟的理論,告訴他,「我特別愛發燒,以前吃半片就好,後來就要一片,現在一定要兩片。」

他蹙眉,手伸出來,放在她的額頭上:「沒有量過溫度?」

帶了些清淡的煙草味道,手心還有些涼。

她乖乖站著,好奇怪他的體溫在夏天也如此低:「沒有……溫度計。」

溫度計上次讓自己摔碎了,她都沒敢和爺爺說……當時還特別傻,用手去撿那些銀色的圓珠子,抓都抓不住,就拿了一堆餐巾紙給擦乾淨了。第二天和同桌趙小穎說起來,她還嚇唬自己說那個東西有毒……還好擦完沒有立刻吃東西。

她還在慶幸曾經的自己沒有因溫度計而中毒的時候,麵前的人已經站起來,很快扔下一句說回樓上拿溫度計,讓她別再吃藥了。沒過三分鍾,這位季小叔叔真就拿著一根溫度計下來了,讓她坐在沙發上,把溫度計遞到她嘴邊:「來,張開嘴巴。」

她把溫度計含住,才想起來,低聲念叨了句:「在醫院不都是用酒精擦乾淨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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