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桐柏山中行道遲(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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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越天宣五年的淮上,早春時節,天氣還沒有回暖,嶺穀叢林之間尚有薄雪。

桐柏山間,在從淮南西路光州通往京西南路唐州的走馬道上,一輛馬車正緩緩而行。

「爺爺,這是到哪裡了?」

嫩蔥似的纖玉小手,從裡麵將車簾子揭開,一張稚嫩的瑩白美臉探出來。

坡路崎嶇,女孩清亮的眸光越過蒼莽密林,北麵有條寬闊的河流穿過淺穀。

作為淮水的上遊,位於桐柏山寬峽淺穀之間的河道,隨著地形的變化時寬時窄;湍急的水流中,不時有一堆堆亂石、灘地露出來。

不要說吃水較深的航船了,即便竹筏木排在這時節順流而下也十分的凶險;女孩這時遠遠就看到一艘漁船,停在遠處打著水漩的河汊子裡,披蓑戴笠的漁翁看不清相貌,坐在船頭垂釣,卻是說不出的悠閒。

數隻魚鷹似乎也畏天寒水冷,昂首闊立船頭,抖動黑褐色的毛羽。

女孩才十二三歲的樣子,卻已長得眉眼精致如畫,初雪似的小臉稚氣未脫,仿佛這早春暖陽,已有兩三分清媚明艷的滋味。

女孩臉上此時露出困惑的神色。

拂曉時就從信陽縣城出發,她坐在馬車裡,挨在乳娘的懷裡美美的補了一覺,這時候才醒過來,頭暈暈脹脹的,看天氣薄陰,也不知道行到哪裡了。

跟車夫並坐車頭、一路欣賞山水之景的青衫文士,年逾六旬,瘦臉清矍,轉回頭跟女孩說道:

「還有十三四裡路就到淮源鎮——從淮源鎮往西,路就不怎麼好走了,卻還要有一百三十多裡地才到泌陽縣城,我們到淮源鎮,歇一晚再上路。」

見祖父提及淮源鎮這個聽著陌生的地名,月匈臆卻似有無盡感慨滌盪,還一副強抑住不去嘆息的樣子,女孩好奇的稚聲問道:「淮源鎮是什麼地方,爺爺以前有走過這條道嗎?」

「相公足跡遍布天下,比我這個跑江湖的還要見多識廣,當然有走過桐柏山間的這條走馬道;而說及走馬道途中的這個淮源鎮,還跟大人有莫大的關係呢。」

車夫轉回頭來,跟女孩笑道。

「怎麼說?」女孩好奇問道。

車夫笑道:「桐柏山又名楚山,禹貢曰:『淮水出焉』,其綿延三百裡,橫亙於唐、光、隨、潁諸州之間——我們此時所行的走馬道,春秋時就有,從光州出發,經過桐柏山裡的淺峽寬穀,兩三天日程就能抵達唐州泌陽縣,是淮水南岸銜接東西的捷徑。不過啊,這一路山遙路險,承平之年都有不少盜匪剪徑劫道。以往淮西南路的商旅,寧可從淮水北麵的蔡潁等地繞一個大圈子裡前往鄧唐等地,也不願意走這條近路。永熙四年,相公還剛到樞密院京西房任職,上書奏請朝廷於白澗河入淮水的汊口新置一座巡檢軍寨,置百餘銳卒以備匪盜,這才使這條走馬道上的商旅漸多起來;沿路的集鎮也隨之繁榮起來。這淮源鎮就緊挨著永熙四年新置的軍寨,又是桐柏山間的水陸交接之地,周遭鄉野村寨但凡有什麼貨物運出山,多在那裡交易,也是泌陽縣在桐柏山裡最大的一座草市,人煙越發的繁茂,熱鬧都不在信陽縣城之下……」

「真的?那我們真要在淮源鎮好好的歇兩天哩!」女孩興奮的叫道。

青衫文士有所猶豫,車夫也勸道:「大人就在淮源鎮歇兩天,老盧剛好抽個空去拜訪一下十多年不見的老友。」

「十多年不見?也是靖勝軍的老卒?」青衫文士問道。

「我這個老友叫徐武宣,相公在靖勝軍任過通判,興許聽說這個名字!」車夫說道。

車夫

要比青衫文士稍年輕一些,竹笠下的麵容卻也是枯峻,兩鬢半染霜白,一雙眼睛卻還有著窺透人心的犀利。

他右手持執馬鞭縮在袖子裡,左手抓著韁繩控馬,手背與一小截腕臂暴露在寒冷的空氣裡,上麵卻有好幾條猙獰疤痕交錯虯結。

也許是觸及塵封的舊事裡不堪回首的記憶,車夫長滿細密皺紋的枯瘦臉上籠有一層淡淡的悲戚;繼而他微微佝僂的身軀陡然挺直起來,透漏出一股不甘雌伏的梟悍氣息。

青衫文士似沒有注意到車夫神態間的微妙變化,略有些渾濁的眸光眺望遠處的蒼莽山林,悠然說道:

「我在靖勝軍任過職,時間雖然不長,好歹也算是靖勝軍的老人,怎麼可能不知道王孝成帳前的親衛指揮徐武宣呢?我記得他身量不高,雙臂卻有擒虎之力,在靖勝軍裡是排得上名號的壯士!怎麼,他後來也沒有留在軍中?」

「王帥身死涇州,朝廷又將涇州等地割給黨項人,靖勝軍的人心就散了——朝廷擔憂靖勝軍的將卒思念故帥,便將原先的將卒都拆散開分置他處,另募新卒填補。徐武宣就是那時回淮上故裡。沒想到我與他涇州一別,都十多年過去了,」

車夫俄而又振色跟青衫文士說道,

「我聽說徐氏在桐柏山裡是大族,徐武宣在靖勝軍時也一直仰慕大人,相公在淮源多歇兩天,徐武宣一定會盛情款待相公的。」

「我離朝已是戴罪之身,又怎能不知避諱,跟地方豪族結交?」青衫文士嘆聲說道,「離開汴京,得你一路護送,王稟感激不已——從淮源到泌陽,也就一兩天的行程;你既然要在淮上會友,那我們就此別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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