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八尺之夜(1 / 2)
細微的開門聲響了起來,熟悉的身影端著餐盤站在門前看過來。
「這麼快醒了?原以為你會睡到中午的。」
「我有那麼懶嗎?」
「以前是沒有的,但最近難道沒有嗎?」
「還不是因為你」新島真嘀咕著從床上翻下,光著腳溜進浴室洗漱。
藤原星空把早餐放到桌麵,轉身沖了兩杯速溶咖啡,把黃油抹到吐司麵包上湊合著吃。
大約十分鍾後,新島真從浴室裡出來,盤腿坐在沙發上。藤原星空隨手遞了一塊塗滿果醬的吐司麵包給她,說道:「我傍晚出去。」
「幾點回來?」
「這我哪說得準。」
「你最好早點,不然我睡著了誰給你開門。」
「那我就爬窗進來。」
新島真嚼著吐司麵包,惡狠狠地說道:「夜半爬窗,我會報警的。」
藤原星空眯著眼,看向曬得退色的廉價窗簾,窗簾在風中微微搖曳,後麵是遼闊的天空,像是被刷子刷過一樣湛藍。
感覺上,他似乎在考慮爬窗進來的可能性。
新島真白了他一眼,窩在沙發上玩手機,兩條光潔的大腿偶爾晃一下,也完全不介意姐夫那色眯眯的眼神。
過了一會,她抬頭看過來,「氣象廳說,下午會有暴雨,你記得帶傘。」
「知道啦。」藤原星空在她旁邊坐下,打開電視,兩人就這麼無所事事地呆到了下午。
呃,也不能說無所事事,至少腿沒少扌莫。
天氣預報這種東西很不準,一直到了接近傍晚的時候,黃昏的天空中還看不見一片烏雲。
沒有要下雨的兆頭,也沒有要刮風打雷的跡象。
藤原星空刮完胡子,從浴室探出頭來,「小真,你真不打算把襯衣還給我?」
新島真盯著電視屏幕,心不在焉地回道:「要你自己來脫。」
「再見!」藤原星空套上昨天那件滿是汗酸味的上衣,頭也不回地離開旅館,穿過那邊雜樹林,再一次來到了渡邊宅子前。
和昨天相比,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隻不過那個垃圾桶裡,多了一堆黑色的食用鹽。
開門的,也依舊是那個四十來歲,禿頂的中年男人。
「怎麼又是你?」他皺著眉,不悅道:「這裡不歡迎你,請你馬上離開。」
說完,他轉身欲走,藤原星空平靜地說道:「我可以幫你對付八尺大人。
渡邊良雄扭過頭來,沒有說話,眼中神情錯愕。
「你你說什麼?」
藤原星空神情不變,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
渡邊良雄眨著眼睛,愣了半晌,似乎覺得有些荒謬:「你從哪裡……聽到這種事情的?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
「我親眼看到的。」藤原星空看著他,隨後指了指被廢報紙封起來的窗戶和垃圾桶裡的食用鹽,「這兩樣東西也不會說謊,我想,我們也許可以做一個交易。」
說到最後兩句時,他的語氣明顯變得嚴肅了起來,看著禿頂的男子,幾乎是一字一頓。
「瘋了吧你」渡邊良雄搖了搖頭,「就算是又怎樣,怎麼有人可以對付得了八尺女?」
「我可以。」藤原星空自信地說道,「我能保證你的家人免受八尺女的困擾。」
渡邊良雄遲疑地看著他,一時間他甚至覺得眼前這少年可能是腦子不好使,才會說出這種胡話來。
都市傳說要是有這麼好對付,我渡邊良雄這何至於連老婆都被嚇得連夜跑路了!
「是不是可以,你讓我試一下不就知道了。」藤原星空淡淡地說道,那副沉穩的模樣,讓人很難質疑他的話。
渡邊良雄沉默了有一會,才問道:「你想要什麼?」
「茨木的斷臂。」
「不可能!那是我渡邊家族榮耀的象征!」渡邊良雄怒目相向,近乎於嘶吼著喊道。
藤原星空用可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現在是二十一世紀,就別抱著這種老古董思想了,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你這種小孩根本不懂!」
「我至少不會拿自己親人的性命來捍衛那狗屁的榮耀。」
「你」渡邊良雄張了張嘴,站在那一動不動,可從他攥著的拳頭能看出,此時的他正在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你家會被八尺女盯上?」藤原星空適時地補了一刀。
渡邊良雄臉色驟然一變,猛地看向他。
「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茨木手上握有創造都市傳說的方法。」藤原星空偏著頭,等待渡邊良雄消化這句話的涵義後,才接著說道:「最近這些年,茨木做了很多準備,其中羅生門是他計劃的重要一環,而你手中的斷臂是除了他自己以外,唯一能找到羅生門的東西,你覺得他會放過你嗎?」
這些話,像刀子一樣刺進了渡邊良雄心中。
藤原星空憐憫地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我們公平交易一次,我幫你解決這個麻煩,你把斷臂交給我,然後過你的太平日子去。」
渡邊良雄整個人都軟了下來,汗水濕透了灰色和服,他就像剛從水裡爬出來似的,頹然的坐倒在地上。
他極力想保持平靜,不是不害怕,也不是不擔心,他隻是不想在一個看起來隻有十幾歲的小孩麵前丟了顏麵。畢竟他渡邊家,是一個從平安時代延續到現代的榮耀家族。
盡管早就已經沒落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耳邊似乎聽到了微弱的雷鳴,藤原星空抬頭看了看,並不是天黑了,而是因為形狀不祥的烏雲接連不斷地從遠處的山頭飄來。
渡邊良雄眼神空洞地蹲坐在地上,過了好半晌,方才望著藤原星空,臉色復雜道:「如果你能幫我……」
不待他說完,藤原星空淡淡地笑了出來,那笑容柔和奪目,他輕聲地作出了回答:「不是如果,是肯定能幫你。」
「走吧。」渡邊良雄站起來,帶著他走進房子,來到二樓靠窗的房間。
這是一個密封的空間,房內的窗戶全被報紙貼覆住,報紙的上頭還貼上了符咒,在四個角落放了大把鹽巴。
正對著門口的地方,用木頭擺了一個祭壇,上麵供著一尊小小的金佛。
榻榻米上放著被褥,旁邊的小桌子上淩亂地擺著飯團和零食。
門角落上還放著一個尿壺,旁邊有一個男孩蹲在那,不知所措地看著門口走進來的人。
十三四歲的年紀,因長期不見陽光而顯得臉色蒼白,渙散無光的瞳孔在顯示著他這些年困於這個小小房間裡的惶恐。
藤原星空忽然想起了旅館櫃台邊的那缸金魚,和這小男孩相比,那些金魚可幸福多了。
「這是我兒子。」渡邊良雄心疼地扌莫了扌莫小男孩的頭,介紹道:「他八歲那年,我發現了八尺女在我家徘徊之後,直到現在他都沒有邁出過這間房子。」
「知道了。」藤原星空嘆了一口氣,吩咐道:「你出去吧,接下來交給我就行。」
他沉穩的語氣有著一股足夠令人信服的氣質,這句話一出,渡邊良雄便關上了門,留下一大一小兩個少年在屋子裡。
「轟隆!」
窗外傳來的雷鳴比先前更響,玻璃窗一陣顫抖,發出「喀噠喀噠」的聲音。奇怪的卻是既看不到閃電,也毫無下雨的跡象,隻是空氣中隱約存在著某種不確定的平衡。
「你是來救我的嗎?」小男孩問。
藤原星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