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4 章(1 / 2)
聞春湘愣住了。
這不是小和尚的聲音,這是宋清的聲線。
兩者雖有相似,但截然不同。
可喊著「小牡丹」的語氣卻如出一撤,幾乎讓聞春湘以為,此刻抱住他的人不是小和尚,而是宋清。
「你……你……。」聞春湘想要掙脫謝征鴻的懷抱,卻被察覺到的謝征鴻抱的更加緊。
「他沒有宋清的屍骨,宋清沒有留下任何骨灰舍利,他擁有的也隻有那麼一串佛珠而已。」
聞春湘臉上隱隱帶了點怒氣,「小和尚,你不要再說了。」
「前輩,就算您不喜歡聽,我還是要說。」謝征鴻牢牢的抱緊聞春湘,一字一頓道,「前輩,小僧時而做夢,常常會夢見一見房子,房子不大,窗台上有一個花盆。」
聞春湘握緊的拳頭鬆了又緊,月匈口悶悶的堵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知道小和尚接下來要說什麼。
他和小和尚剛剛遇見的時候,就看見了小和尚手上的蓮花印,那時佛修大能轉世才會有的印記。如果小和尚就是宋清的話,這一切都能解釋的通。修士中奪舍之事也是常有,前世今生對修士而言,不過是個笑話。多少大能為了尋得一線生機突破自我不惜放棄現有修為下界轉世重來?相比之下,宋清坐化還能得到一線生機重頭開始,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可作為修士的理智已經明明白白告訴他,他此刻應該為小和尚的話高興才是,可聞春湘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聞春湘的情緒來回不定,聲音也帶了點委屈。小和尚是什麼時候想起來的,為什麼從來沒有在他麵前說過這件事?如果不是出了這麼一件事,小和尚打算瞞他到多久?
「前輩,您在傷心麼?」謝征鴻看不見聞春湘現在的樣子,也沒有打算用神識去看。
「沒有。」聞春湘冷冷的回了一聲,轉眼將謝征鴻給推開,「既然宋清沒有東西留在邢開暢手中,那就不要怪本座不客氣了。」
「前輩!」謝征鴻被聞春湘的舉動弄的一愣。
聞春湘聽見謝征鴻的聲音,速度更加快,轉眼就到了邢開暢麵前。
「聞春湘,你這是做什麼?」邢開暢離的有些遠,加上謝征鴻和聞春湘之間用的神識傳音,他並不知道這兩人大搜地說了什麼。不過在他看來,就算是說,恐怕也隻是普通道侶之間離別的一些話罷。邢開暢又怎麼可能想得到,眼前這個普普通通的佛修,竟然會是他師兄轉世呢?
世界上,又怎麼可能有這樣湊巧的事情?
但偏偏,這樣湊巧的事情就讓聞春湘給遇上了。
「做什麼?自然是將你手裡不屬於你的東西,拿回來了!」聞春湘這話一說出來,周圍雷聲盪盪,響徹雲霄,身後的魔氣滾滾而出,很快將這方天地遮蔽的半點不剩。
「你……你不想要宋清的屍骨了?」邢開暢連忙後退了兩步,強忍著鎮定說道。
他修為雖然不低,卻畢竟隻有一副骨頭架子支撐。加上聞春湘佛法根基深厚,對付起他這樣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修士來說簡直輕而易舉。再說,若是邢開暢擁有和聞春湘相抗衡的實力,又何須弄出這麼大的陣仗出來?
人算,不如天算。
「怕了?」聞春湘挑眉,露出一抹譏諷的笑容來,「這就小小的簡單陣法,也想將本座困在這六壬城?」
語畢,聞春湘朝著天空比了根手指,身後的魔氣化作一條凶狠惡龍,龍眼赤紅如血,輕輕鬆鬆將這六壬城裡的魔氣吸的乾乾淨淨。
此刻,那些還在苟延饞喘和好不容易逃出六壬城外的那些城主們也將視線紛紛投了過來。
若是這九州魔皇當真將這陣法打破,那麼他們便可脫困而出!
這時,卻有一修士一邊在竭力對抗之時,一邊又轉頭看向聞春湘的方向,「九州魔皇若有差遣,我等絕無二話!」
現在六壬城裡唯一能夠解救他們的人就隻有這麼一個九州魔皇而已,哪裡還顧得上對方是不是季歇魔皇的敵人?魔皇陛下沒能管好自己的靈劍,反倒將讓他們當成了這斬蒼生的餌食。魔皇既狠心至此,也不能怪他們另尋高明!而九州魔皇聞春湘怎麼看都是一個好的效忠對象。
此話一出,頓時又有一些修士紛紛響應,「值此生死存亡之際,還請魔皇不計前嫌。我等若有什麼不當之處,還請魔皇不要介懷。」
接下來更是好話不要錢的蹦出來,恨不得將聞春湘誇的天上有地下無的。
「閉嘴!」聞春湘被煩的不行,雙眸中紅光一閃,身後魔龍朝著聞春湘手指指向之處呼嘯而去。魔龍昂首呼嘯一聲,直入天穹,六壬城天空上方的陣法「咯吱」一響,應聲而碎。邊上殘留的修士見狀紛紛大喜,三五成群的就朝著那破開的口子沖了過去。
「該死!」邢開暢不知道這聞春湘究竟發的什麼瘋,剛才還好好的現在竟然不管不顧了起來,「聞春湘,你當真要看著我師兄的屍骨被挫骨揚灰!」
「如果你有的話,你盡管試試看。」邢開暢這樣的言行舉動放在聞春湘眼中無疑於找死。
嗬,當著本座的麵,還在這裡做垂死掙紮之態,當真以為他聞春湘是軟柿子可以隨便捏一下麼?
想到這裡,聞春湘心念一動,又有無數魔氣汩汩而出,手霜橫亙在月匈前,不斷變化各種指法手印,如銀屏炸裂,金光四散。
聞春湘頭頂浮現出一道金佛虛影來,同那魔龍纏繞在一起,顯得無比的詭異,卻又顯得寶相莊嚴。
謝征鴻眼睛也不眨的看著,他知道前輩這一次當真是生氣了。
聞春湘平時雖然也時常會生氣,但下手從來都有分寸,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身上魔氣是如此威力驚人,拿出的架勢半點也不必當初決戰四散仙之時來得差。隻是如今的聞春湘卻因為和謝征鴻雙修的緣故,在魔氣的控製一途之上比當初強了不少,能夠明明白白的保持自己的心智,不至於為魔氣所控。
因此,當聞春湘完全不需要收斂,真正將自己的魔氣釋放出來之時,莫說是小小一方六壬城,就算是整個小魔界也開始有些顫抖起來。
「……原以為前些日子魔氣沖天已經是難得一觀,不想魔皇全力施為之下竟是如此驚世駭俗?」幾個城主僥幸逃脫,再也不敢多加直視,紛紛運起身法逃的遠遠的。隔著幾千裡還能夠感受到這股撲麵而來的壓力和威勢。
若非小魔界地形特殊,資源豐厚,若現在換了一般的小世界,恐怕已經接近毀滅邊緣了。
能夠血祭世界的,從來不僅僅隻有一個季歇而已!
謝征鴻在另一邊,手中做了個和聞春湘相同的手勢。
這是前輩曾經教過他的如來神掌。
「去!」
聞春湘豎指一倒,頂上的金光虛影化作一隻巨大的金光大手,真正稱得上是震天動地,一隻手竟然將整座六壬城都籠罩了下來,遠遠望去,隻見得一團刺目金光將六壬城籠罩,稍稍隔了一些距離便看不清那手影真實模樣!
邢開暢隻覺頭上傳來無數讓他不舒服的氣息,抬頭一看,睚呲欲裂,幾乎快要維持不住人形。
「聞春湘,快住手!」
邢開暢連連打了好幾個神通法術,企圖將這金黃巨掌攔下,可這些神通碰上這金光巨掌,卻好似泥牛入海,蚍蜉撼樹,掀不起半點波瀾,相反,他隻感覺自己全身都似被火燒一般,痛苦的幾乎讓他哀嚎起來。
「阿彌陀佛。」謝征鴻收掌,將自己沒有用出來的如來神掌停了下來。
有前輩珠玉在前,他有何必再動手?
相比之下,恐怕前輩更想要自己將邢開暢給打敗吧。
謝征鴻雖然擁有了宋清的一些記憶,但是對於這麼一個「師弟」,實際上並沒有多少印象。
他「看」到的記憶是破碎的,隻有那一卷卷的佛經和一盆盆的黑牡丹。
於宋清來說,他的世界隻有兩種,一種是他的佛道,一種是他的小牡丹。
簡單,單調卻又豐富之極。
「如來神掌第四式,佛問珈藍。」聞春湘收回手,靜靜的看著那金色的大掌不斷的朝著邢開暢壓去,臉上半點情緒也無,「佛問珈藍專克鬼修。你雖然稱不上,但也和鬼修相差無幾了。」
「聞春湘,你別得意……」邢開暢被佛問珈藍一直壓迫,身上一班已經恢復成了骷髏,另一半卻還是那少年模樣,「聞春湘,你以為你過得了天劫?哈哈,我們都不該存活於世,我不過是先行一步罷了。」
「聞春湘,我在地獄裡等你!」
邢開暢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哈哈大笑了起來,竟然放棄反抗人,任由那金色巨掌朝著他襲來。
他此次一戰,早已做好了準備。
不成功,便成仁。
聞春湘想要活得好,想要過天劫,根本不可能!
在被這金色巨光吞沒之時,邢開暢反而想到了年幼之時,自己和師兄兩人安安心心的住在一塊。自己每天都在煩惱如何才能進入內門,師兄就每天都變著法子的寬慰他。
若是他當年不曾離開,就算有聞春湘這麼朵黑牡丹在,他大概也能活的很好吧。
終究是往事不可追。
「師弟,你太執著了。我們能不能進內門,又有什麼關係呢?」宋清給盆裡的牡丹澆上水,轉頭勸道。
「師兄,若是不能進入內門,我們隨時都有可能死。」邢開暢抬起頭反駁道,「正如我們撿到的這一株牡丹,隻能在地上被人踐踏,是生是死全靠運氣。但是師兄,如果有一天,我們落得比這牡丹更不堪的境地,又有誰會撿我們回去呢?」
邢開暢被吞沒在金光之中,連同他帶來的那些骷髏,都消失的乾乾淨淨。
天空上掉下一串佛珠,被一隻手接住,握在了手心裡。
「你可以等,我未必來。」聞春湘撣撣衣袖,將佛珠帶在了手上。他的臉色雖然有些慘白,但和他此刻的神情合在一起卻顯得相得益彰。
邢開暢不過是隻隻會在背後搞鬼的跳梁小醜,真正的麻煩人物還在那小魔宮之中!
聞春湘抬起頭,天空中那座懸浮著的小魔宮不知道何時何處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當時他也住在小魔宮之中,卻半點沒有發現其中的不對勁。
季歇的修為究竟高到了什麼地步,他根本想象不出來。
「前輩!」謝征鴻喊了一聲。
聞春湘緩慢的回過頭,看了謝征鴻一眼,臉色變得有些奇怪。
「前輩,您怎麼了?」謝征鴻上前一步。
「不要過來。」聞春湘伸手,擋住了謝征鴻想要繼續上前的腳步。
「你不要這麼叫我。」
「不這麼叫你?」謝征鴻歪頭笑了一下,「那叫小牡丹麼?」
聞春湘的臉騰的白了起來。
「前……」
不等謝征鴻再說什麼,聞春湘卻是化作一道青光,半點不停留的飛離了此界,消失的無影無蹤。
「……。」
謝征鴻伸出的手收了回來,臉上帶了一些果然如此的神色來。
這便是他遲遲不想要告訴前輩真相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