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除夕（1 / 2）
除夕節快到了，小鎮市集多了不少售賣門神、春聯、窗花、燈籠等喜慶物件的攤位。
戴著虎頭帽的小男孩，艱難將目光從一處炮仗攤位上拔出，一路小跑向煙火巷。
「咚咚咚~」
一炷香功夫後，煙火巷內，小不點輕輕叩響一戶人家的院門。
「阿飛啊，進來吧。」
「嘎吱~」
小男孩慢慢推開院門，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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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屋內。
一位身著羊皮裘，胡子拉碴，約莫大衍之年的男人，將十數封信歸攏好，放進包袱內。
將包袱交給小男孩後，男人一邊解下月要間錢袋，一邊說道：「阿飛啊，共計一十九封信，這是一十九枚銅板，拿好了，可別丟了。」
小男孩伸出雙手，接過十九枚銅板，小心翼翼，一枚一枚塞進月要間荷包裡。
「陳大叔，放心吧，人在，則信在。」
男人翻了個白眼，道：「我是說銅板。你小子若是出了什麼事，你娘還不得將我扒皮抽筋？」
「小子，平日裡不總是一副笑臉嗎？今兒咋拉的比牛馬蘭家的驢還長！」
小男孩老氣橫秋嘆了一口氣。
「陳大叔，我娘這些天總是咳嗽個不停，喝了幾服藥，也不見好。」
「我天天去天神林叩拜列神，可惜沒什麼用呢。」
男人抽出插在月要間的黃銅旱煙杆，點燃後吧嗒吧嗒抽了兩口，吐出嗆鼻煙霧。
「小子，之所以沒用，是因為你心不誠。」
小男孩眨巴著大眼睛，「陳大叔，我覺著我很誠，相當誠。」
「誠個屁。」
男人鼻孔噴出兩道煙柱，道：「老話說得好，舉頭三尺有神明。」
「人間之人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天上的列神，看的一清二楚呢。」
「小子，不瞞你說，大叔我有一古法，使之叩神，靈驗的很。」
小男孩眼若銅鈴，「請大叔教我！」
… …
不論何處，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有貧富貴賤。
小鎮就是如此。
像陳大叔居住的煙火巷，和小男孩所在的烏衣巷，便代表著小鎮的貧賤。
一下雨便泥濘不堪的黃土路，搖搖欲墜的黃土牆。
一刮風就飛塵眯眼的黃土院，還有一棟棟苟延殘喘的破瓦房。
而坐落於東北地界的幾條巷子，則代表著小鎮的富貴。
深宅大院，青磚綠瓦。
縱橫交錯，以鵝卵石鋪就的巷道，白的晃眼，以至於連灰塵都不舍得落下。
簡直不要太乾淨。
若不是送信，即使小不點在小鎮生活一輩子，也難以踏足此地界。
「到了」
此刻，小男孩正站在臥龍巷一座府邸大門前。
府邸上高懸的鎏金匾額，上書『王府』二字。
門口矗立著兩座威風凜凜的石獅子。
小男孩上前，輕輕叩門。
「咚咚咚~」
不一會，朱紅大門於嘎吱聲中，開了一條縫。
一張麵無表情的青年臉龐，居高臨下俯視著小不點。
神情冷漠，聲音不夾雜絲毫情感，道：「什麼事？」
「有王府的信。」
小男孩伸出雙手，將信封遞了過去。
青年從大門後探出一隻布滿老繭的糙手，輕輕捏住信封一角。
咣當一聲。
大門閉合。
小男孩低頭，看著自己那雙比青年好不了多少的小手。
翻來覆去看了好一會。
小男孩確定，自己的手，很乾淨。
… …
鉛灰厚重的雲層壓得很低很低。
北風刮的院角梨樹枝杈劇烈搖晃。
小屋內。
木床上。
女人艱難坐起身子，取過窗台上的銅鏡。
看著鏡中自己那張乾枯醜陋的麵龐。
女人輕語道：「還好，這些年從未出過門，沒有嚇到小朋友。」
小鎮年輕一輩都知道，烏衣巷的深處，有對孤兒寡母。
傳聞那位女人全身血肉腐爛，身上爬滿了蛆蟲。
隻有老一輩知曉，女人年輕時，提親的男人幾乎將女人家的門檻踩爛。
那位居於天神林前、太平河畔，坐鎮小鎮唯一一座學塾，德高望重的齊先生曾言，女人肩頭，挑著清水鎮三百年靈氣。
皮包骨的枯手。
取過窗台上的木梳。
女人一梳一梳，輕輕梳著枯黃稀疏的青絲。
待將青絲梳好，女人又開始塗脂抹粉。
一炷香功夫後。
小男孩回來了。
懷裡抱的滿滿當當。
「兒子，買什麼了？」
女人溫柔笑著。
「娘，你今兒個真漂亮！」
小不點眼都看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