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瓦礫不比美玉（1 / 2）
「就是你了！」趙疇猛地掀開床簾，看見正在穿衣服的陳明生。
後者不緊不慢，從容不迫：「開始對男的感興趣了？」
「什，什麼鬼！我還以為你偷偷放小電影呢！」
趙疇耳根發紅，噴著沫星，趕忙遛回洗手台。
陳明生鬆了一口氣，偷偷看向微信。
上麵顯示通話結束，時長485：37。
大約過了8個小時。
在這8個小時，他和對麵那個女孩談了許多，講了許多故事，最後共枕而眠。
雖然身處不同的空間，但這裡麵的一個字，每一句話，都似乎將他們的心悄悄拉近了許多。
陳明生拇指摩挲著那個小狐狸頭像，淺淺微笑。
……
早八，陳明生把打印下來的小論文交了上去，繼續坐在後排，抱著手臂，背貼後牆，望著門口出神。
胡小薇又沒有來。
胡小薇好像上次坐在他旁邊之後，就再也沒來過了。
陳明生木然地轉筆，總是控製不住想胡小薇此刻在乾什麼，她平時又在乾什麼。
想著想著，就打開本子，將這些都記錄下來，作為小說的人設構造。
他從小到大寫過很多「小說」，當然無一例外，都沒有堅持下去。
有的是草草開了個頭便再無下文，有的是同人，感覺再寫出來總像是做了他人的嫁衣。
一次一次放棄，一次一次重啟，堆堆疊疊，年復一年。
使用的小本子逐漸寫不下了，換到大本子，大本子寫不下了，換到厚本子。
但本子越厚，陳明生卻越不敢寫了。
縱使曾經的巧思讓現在的他都為之贊嘆，他都無法有勇氣將那些文字續寫下來。
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是一個庸才了，泯然眾人矣。
強行去寫，隻會狗尾續貂，讓曾經的自己明珠蒙塵。
所以，除了將偶爾迸發出來的細碎思路做個記錄，聊以自慰，證明自己還未靈氣盡失外，對於寫一本小說這件事，隻能停留在想法中。
撐著下巴，陳明生在紙上草草寫了幾行後，下課鈴響起。
他默默將紙揉成團，塞進課桌，背上書包，走出門外。
老頭喝完一瓶蓋水，叫住了他。
「你這個論文，你自己看了嗎？」
要說看沒看，那他肯定是過了一遍眼的。
陳明生垂眉，雙手交叉，搓著手指。
他當然知道自己寫了個啥。
前麵在談明清文學中神鬼角色，談到蒲鬆齡，談到聊齋誌異，後麵畫風忽然一變，變成了和狐狸卿卿我我，芙蓉帳暖度春宵。
「我還是覺得，你是塊好料，」老頭的煙嗓沉重沙啞，沒看陳明生，盯著遠方，「字裡行間很有想象力，但論文恰恰要的不是想象力。」
「社會上要的也不是想象力，想象力沒用。」
老頭說完，扌莫出一包金聖：「你馬上要進入社會了，收斂鋒芒，按照規矩來，才能舒坦。」
陳明生點頭：「嗯，教授。」
「我會撈你的，下不為例。」
望著老頭略顯蹣跚的背影，陳明生咬咬下唇。
或許，眼前這個被您寄予厚望的青年，真沒有您想得那麼優秀呢……
為什麼要把這麼高的期待加在他身上呢。
為什麼所有人都把這麼高的期待加在他身上呢？
這樣會誤認為自己必須且一定做得到的啊……
做不到就是個徹底的失敗者。
陳明生默默走出教學樓，毫無胃口，沿著湖畔漫步。
他所在的私立洪都大學是專門靠招收奇人而聞名的。
學生中不乏未來的奧運冠軍、以及未來的畫家、建築家、企業家……
陳明生按照學校招進來的標準，是打算培養成文學家的。
但就目前他接受到的待遇而言，校方好像放棄了，隻有這個愛抽煙的單身老頭跟他一見如故，差點沒拜把子。
可文學不教授寫作，隻教評價。陳明生也就對這位老大哥的課沒那麼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