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日常(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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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媽媽?」

賀漢渚詫異不已。

「她什麼時候對你說的?豈有此理!別哭了,趕緊告訴爹!」

他催得急,賀銘恩一時之間卻怎止得住,眼淚鼻涕全都出來了。淚眼朦朧中,又見父親一副嫌棄自己的樣子,不禁越發傷心,從嗚嗚哭泣變成了嚎啕大哭。

賀漢渚從沒見兒子這麼哭過,這才慌了神,冒著鼻涕沾身的危險將小人抱起來,放坐在懷裡,一邊繼續替他擦臉,一邊哄。誰知兒子壓根不領情,倒似是落到了壞人手裡,拚命掙紮,蹭來蹭去,果然眼淚鼻涕糊了他一身。

他也顧不得嫌棄了,隻想怎麼趕緊把人哄好,偏越哄,兒子哭得越是傷心,天都要簡直要塌下來了。

「哎,怎麼了怎麼了,小心肝怎麼了?」

伴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紅蓮推門而入,後頭跟著睡眼惺忪的老張,還有丫頭,全都慌慌張張地來了,冷不丁看見賀漢渚也在,小少爺就是在他懷裡,一邊哭一邊掙紮,不禁愣了一下。

很快,紅蓮反應了過來。

「姑爺也在?」

她的小腳早已放開了,在鞋裡填充棉花,隻見她疾步上前,動作熟練地將小人從他懷裡接走,抱著坐到床邊,摟住了,開始哄。很快,賀銘恩的哭聲變小,接著,他停止了哭泣,隻剩一下一下的抽噎。

「姑爺,剛才這是怎麼了?大半夜的,小少爺哭得這麼傷心?」

紅蓮這才有空,抬頭望向賀漢渚問。丫頭忙著打水擰巾,老張接了,上去擦臉,就剩賀漢渚一個人乾站著,仿佛多餘。紅蓮發問,老張和丫頭就都看著他。那個鬧事的小家夥,此刻也縮在紅蓮懷裡,用他那雙還含著殘淚的眼睛偷偷地看著他。

賀漢渚有點尷尬,呃了一聲。「這個……也沒什麼,剛才我就問了點事……」

他剛開口,就見小家夥又抽噎了一下,忙打住,改口:「就是晚上我告訴他,他媽媽可能沒法如期回來給他過生日了,他大概有點難過……」

「什麼?小姐回不來了,趕不上生日?」

紅蓮叫了起來。賀漢渚簡單解釋了下緣由。老張絮絮叨叨:「這也太不巧了!夫人一走就是這麼久,將軍你平常也不大在家,可憐小少爺,就一個人玩,也不哭不鬧。我就沒見過這麼乖的小伢兒……」

賀銘恩的眼圈一紅,淚花又在眼睛裡打轉轉,憋著不掉下來。

紅蓮嘆了口氣,沒說什麼,隻抱緊賀銘恩,輕輕拍著他背,對賀漢渚說:「也不早了,姑爺你明天還有事吧,你趕緊去休息,小少爺交給我吧,我陪他。」

賀漢渚看了眼兒子。他躲在紅蓮懷裡,一邊一下一下地抽噎,一邊好似在偷偷看自己。

他此前從未如這刻這般感到自己不受歡迎。無可奈何,說了句勞煩,轉身走了出去,回到臥室。

剛才那麼一折騰,現在後背汗津津的,他打開衣櫃,想拿衣服去洗個澡,目光落到了裡頭掛著的她剩在家的幾件衣裳,手一頓,心情忽然變得極是低落。

他立在衣櫃前,出神了片刻,這時,敲門聲響了起來。他過去開門,見是紅蓮來了,告訴他說,他走了後,小少爺很快就沒事了,也不讓她陪著睡覺,他自己躺下去,大概是累了,一下就閉上眼睛睡著了。她過來和他說一聲,讓他放心。

「謝謝你了,紅姨。」

賀漢渚鬆了口氣,向她道謝。這是真心實意的謝意。這大半年,全靠她照應著小家夥。

「說什麼呢,和我這麼客氣。能照顧小少爺,那是我的福氣!」紅蓮說著,視線落在了他沾了片亮閃閃的濕痕的衣襟上,笑了起來。

「是剛才小少爺弄的吧?趕緊換掉,您也好休息了。」

賀漢渚低頭看了一眼,也笑了。

紅蓮走了。賀漢渚收拾心情,沖了個澡,穿上衣服出來。

已是淩晨,他仍沒有睡意,在臥室的那張大床上輾轉了片刻,心中一陣鬱躁,索性又起了身,出來,經過兒子臥室的門口,他屏住呼吸,做賊般地靠了過去,伸手,輕輕地推開一道門縫,湊過去往裡覷了一眼。

臥室裡的小夜燈亮著,借著柔和而昏暗的燈色,他看見了兒子那朦朦朧朧的影。他躺在枕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確實就像紅蓮說的那樣,大概是累了,已經睡著了。

賀漢渚在門口默默望了片刻,輕輕地閉上了門。

他的工作很忙,為保證效率,做事的時候,必須全神貫注,這已成了一種習慣。但今晚,當他再次回到書房坐下來後,卻再也沒法專心其中了。

他想著她未定的歸期,想著這個時刻,他就在這地,想著她,卻不知她到底漂在地球的哪一個確切的經緯點上。他的眼前又浮現出今晚兒子抗拒自己縮在紅蓮懷中泫然欲泣極力忍哭的模樣。不但這樣,就連他的身體,這會兒也不想讓他好過。這幾年他咳喘的老毛病幾乎沒再發作了,但從前被子彈打穿過骨的那條手臂卻來湊熱鬧,舊傷開始隱隱作痛。

實在是個糟糕至極的日子!

賀漢渚一把推開了攤在麵前的文件,人往後倒去,仰靠在了椅背上。

他閉目,皺眉,揉著自己那條隱隱作痛的胳膊,陷入冥想,忽然,他聽到門口發出些許輕微的響動,門慢慢地被人從外推開了一道縫。

竟是兒子來了。他好像有些膽怯,停在門外,猶猶豫豫,最後,那道門縫裡,終於探進來了一隻小腦袋,當發現父親就在看著自己,他嚇了一跳,但很快,他鎮定了下來,鼓起勇氣,完全推開了門。

賀銘恩穿著睡衣,光著腳站門口的地上,兩隻小腳板相互搓啊搓的,看著皺眉的賀漢渚,小聲地說:「對不起,爹,你不要生我的氣……」

賀漢渚心頭一熱,立刻起身,大步走了過去,將兒子一把抱高,托在了臂上。

「沒有生氣!」他搖頭道。

「真的?」

賀銘恩不信。

「是,真的!」賀漢渚點頭應道。

「可是……我剛才看見你在皺眉生氣……」他咕噥了一聲。

「爹的胳膊有點疼,不是在生你的氣。」

賀銘恩呀了一聲,立刻在父親臂中扭了下身子:「爹你胳膊疼,你快放下我。」

賀漢渚沒放,抱著兒子轉身走到桌前,放他坐在了桌沿上。他脫下自己的外衣,將兒子整個人連同一雙小腳都給裹住,接著,他也坐回到了椅中。父子便麵對著麵,兩人差不多齊平高了。

「本來是很疼,但剛才看見你來了,胳膊就不疼了。」

他靠在椅背上,看著兒子,微笑道。

賀銘恩睜大眼睛,和父親對視了片刻,小臉上慢慢地露出了今晚第一縷帶了點忸怩的快樂表情。

賀漢渚知道自己不該再問,但……真不怪他,怪他那該死的好奇心。

他坐直身體,湊向兒子:「銘恩,爹能不能問你一件事?」

「好。」他的兒子立刻點頭。

賀漢渚微咳了一下,醞釀好情緒,用自己能發的出的最溫柔的語調,小心地問:「銘恩,你告訴爹,你媽媽什麼時候對你說,爹不喜歡你?她是怎麼說的?」

「你放心,你就偷偷地告訴爹,爹絕不會讓她知道的。爹是男人,你也是,這是咱們男人之間的秘密。」

賀漢渚以為兒子會猶豫。畢竟,兒子和她更親,偏心她,他也是理解的。但萬萬沒想到,話音剛落,兒子說:「是媽媽對你說的!我聽到了!我就在你們的門外!」

賀漢渚一怔,追問。伴著兒子那斷斷續續的講述,終於,他想了起來。

那是去年的夏天,兒子剛和他們分房睡不久。因為次日他要去外地一段時間,那個前夜,他想和他媽親熱,但兒子卻不配合,可能是白天睡太久,又大約剛分房睡,還不習慣,很晚了,還粘著他媽,就是不睡覺。最後好不容易終於哄睡著,送他回了房間,回房後,賀漢渚關門正要辦事,突然天又打雷下雨。她自然更關心兒子,怕兒子被雷電吵醒了害怕,不停地催他,搞得他差點當場不行,忍不住抱怨,說兒子是個麻煩蛋。還說他一向睡得像豬,自己有時晚上回來,翻著他玩兒,他都不醒,何況,真要醒了,他自己會找來的。她就生氣了,說沒見過他這樣的爹,推開他就去看兒子。結果兒子壓根沒醒,果然還在睡覺。等兩人回來,他怏怏地說累,不理她了。她哄了一會兒,見他還是氣呼呼的,又惱了,罵他小肚雞腸,專門就和兒子過不去。他見狀不妙,趕緊放下身段求歡和好,完了後真的累了,抱著她倒頭就睡了。事後第二天清早,醒來,兩人發現臥室的門開著一道縫,這才想起,昨夜從隔壁兒子的房間回來後,忘了反鎖,應該是沒關緊,被風吹開了。因為窗外雷電交加,便沒聽到動靜。好在沒出什麼意外,等天亮後,昨夜的拌嘴和恩愛,也就成了夫妻二人生活裡的一斷再尋常不過的日常,過後誰也不再刻意去記了。

賀漢渚卻沒想到,就在那個晚上,他和他兒子的媽在親熱的時候,可能兒子就站在門外抹著眼淚。

他的對麵,坐子桌上的賀銘恩控訴:「那天晚上打雷下雨,我突然醒了,害怕,想哭,想起媽媽說,你們就在隔壁,叫我醒來就去找你們,我就忍著不哭,去找你們。我推開門,叫了聲你們,可是你們不理我,我聽見媽媽和你說話。她說以前我還沒出生的時候,你自己就說,你不喜歡小孩,嫌小孩麻煩,現在她信了。她還說,你以後要是再說我的壞話,她就真的生氣了……」

賀漢渚聽得目瞪口呆。

「你紅姨說你能說一長串話,記性好,我相信了……」他喃喃地道。

「爹你說什麼?」賀銘恩停下來問。

「沒什麼!」賀漢渚回了神。

賀銘恩想起往事還是傷心,扁了扁嘴:「然後我看見你咬媽媽的嘴,媽媽就說不出話了。我怕媽媽會疼。可是媽媽她自己抱住了你,好像又不疼……」

饒他麵皮厚如皮甲,此刻也是禁不住暗暗發熱,賀漢渚伸手,一把捂住兒子的嘴巴:「好了!別說了!那是爹喜歡你媽媽,大人在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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