舐犢情深（1 / 2）
走出小縣，三人又騎馬漫步於山地間，墨兒坐在沈執懷中，不吵不鬧，乖巧安逸，倒讓尹初墨有些嫉妒。
「墨兒，要不要到墨姐姐這邊來？」
墨兒搖搖頭，又往沈執懷中擠了擠，尹初墨見狀有些無奈，笑道：
「真是奇怪，沈兄如此不苟言笑，墨兒為何偏要粘著你？」
沈執笑著搖搖頭，也沒有說話。
「沈兄，這河道修繕，江堤防固，該是工部的事吧？」荊芥問道。
「不錯，朝廷年年撥款，尤其是汛期，花的銀子可不少。」
「既然年年撥款，為何還會水災頻發？」尹初墨對於朝堂半點不知。
沈執無奈一笑道：「眼下工部當家的正是嚴世蕃。」
「難怪這麼多州府上報，內閣都壓著不動，原來是老子給兒子擦屁股。」荊芥戲言調侃兩句。
「如此一說，那陸大人會不會不頂用？」尹初墨隨口一問，沈執聽者有心，臉色立刻黯淡下來，荊芥見狀悄悄白了尹初墨一眼，三人都不再言語。
行至正午，三人走到武荊縣城，算下來已甩開海瑞腳程三日有餘，便隨意尋個茶攤吃喝。一路走來，除開石橋改道，並無其他異樣，荊芥冥思苦想，也沒看出半點嚴世蕃著手設局的痕跡，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荊兄弟，你看。」沈執使了個眼色，荊芥回過神來，隻見周圍聚集更多乞丐流民，但各人麵有紅光，竊竊私語，與前日所見的飢腸轆轆大相徑庭。
突然幾個乞丐站起往南邊走去，很快身後眾人都跟著一起移動，架勢不小。
「既是湘南水災，他們必是自南往北走，為何現在又要回去？」荊芥見眾人方向不對，心中有疑。
「事出反常必有妖，要不過去看看？」尹初墨也覺得不妥，荊芥聞言點點頭表示同意。
沈執本想同去，但看了一眼懷中墨兒，思索片刻，還是說道：「你倆跟上去打探一下，我留下照顧墨兒，不論如何晚些時候先回此處匯合，再做計較。」
荊芥尹初墨對視一眼，立刻起身行動，沈執不放心，又囑咐一句：
「前路未知，尹姑娘當心，此處流民不少，未必安全。」
「沈兄放心，有事我先拿這小毛賊墊背。」尹初墨笑著回了一句，便與荊芥騎馬離開，沈執看著二人背影，心中有些落寞。
「叔叔，你是不是喜歡墨姐姐？」墨兒突然發問，沈執不由臉色微紅。
「你為何這麼問？」
「我看叔叔一路上對墨姐姐一言一行都十分上心，剛才臨走時，你可沒囑咐荊芥叔叔當心。」
沈執見她人小鬼大，笑道：「我跟你墨姐姐、荊芥叔叔都是知己，自然要相互照顧。你荊芥叔叔本事大，吃不了虧，倒是你墨姐姐，做事急躁，總叫人不放心。」
墨兒聞言一笑，小眼珠子亂轉，既未承認也未否認，反而問道：「叔叔，你覺得墨兒乖嗎？」
沈執刮了刮墨兒小臉，笑道：「墨兒自然是乖的。」
墨兒眉頭一皺，看著街邊的糖人小販撅著嘴巴問道：「爹爹說過，隻要墨兒乖，就給墨兒買糖人吃。可墨兒這些天都很乖，爹爹怎麼還不回來給墨兒買小糖人呢？」
沈執知她想起家人，便扌莫了扌莫她的小腦袋，柔聲說道：「墨兒乖，爹爹眼下肯定也正在四處尋你。墨兒是想吃小糖人了嗎？」
墨兒露出羞澀神情，但還是點了點頭。
「墨兒乖，先等在此處，不要亂動。叔叔去給你買個小糖人。」
沈執站起身子仔細看看四周環境，確定並無歹人，才獨自走到對街給墨兒買了一串糖人。
糖人形態擬真，色澤誘人，沈執拿著遠遠朝墨兒揮了揮，墨兒一臉興奮，也朝沈執不住擺手。突然遠處傳來一陣喧嘩，沈執扭頭一看，一群乞丐正朝墨兒方向狂奔，人群相互推搡，一個流民推著一車棉被鍋碗等器物，被人群沖得東倒西歪，明顯亂了方寸，踉踉蹌蹌，竟直沖墨兒去了。
來不及高聲示警，沈執丟掉糖人飛身撲了過去，趕在推車撞上前將墨兒抱在懷中，自己卻被板車狠狠撞倒，一時茶杯茶碗碎了一地。流民扶起板車繼續往前趕，茶攤老板過來將桌子移開，才勉強將沈執扶起。
「客官沒事吧？」老板見沈執衣著講究，不敢輕慢。
沈執搖搖頭，心中卻記掛墨兒，將人放下後仔細打量，才確認墨兒並未受傷。
「客官！你？」老板突然驚叫，沈執扭頭一看，地上全是碎瓷，幾塊殘片上還染有血跡，這才發覺肩臂隱隱作痛，不知何時已多出兩道傷痕，外衣全被染紅，傷口著實不淺。
待荊芥二人歸來，見沈執肩上纏上白紗包紮，都有些意外。
「無妨，一點小意外，險些傷到墨兒，幸虧有驚無險，你二人查探如何？這些乞丐為何都往南走？」
「說來奇怪，我先還以為是城裡哪家富戶開倉賑災，結果這些乞丐都一窩蜂出城了。」
「出城？」沈執感到不可思議，「城外荒郊野地，豈不是更難生存？！」
城外荒郊，恰好也是海瑞車隊必經之地，如今流民聚集，荊芥等人更覺不妥，便跟著追出，剛走一裡地，荊芥突然翻身下馬，對著地上車轍研究起來。
「這幾條車轍很新，該是今日才有。且車轍交錯前行，看樣子像是車隊，規模不小。可這前後僅有武荊一個小縣城，為何會有車隊？」
沈執聞言也蹲下查看：「車轍如此深，說明運的東西分量不輕。」
糧食未必有此分量，莫不是金銀或兵器？荊芥沈執對視一眼，心中疑惑相通。
「就這規模，不管運什麼都不簡單。若是托鏢走貨的，絕不會選這條路。」
「為何？」沈執有些不解。
「以前定威鏢局老從衙門過，我熟。他們押鏢，量大走水路，趕急走陸路，但不走險路。」
「何為險路？」尹初墨自問遊歷江湖多年，也未聽過這等名號。
「此處已有水患，很多地方泥濘難行，且災民眾多，人心不穩，容易被搶。」
尹初墨點點頭，覺得確實有理：「那這車隊，豈不是找死？」
「找死？」荊芥心中困惑越來越大，「先是乞丐流民搬家，如今又是車隊找死，如此蹊蹺，這條路上到底有什麼魑魅魍魎？」
「何必多想，我等前來，不就是為了斬妖除魔嗎？」沈執翻身上馬，眼中透出精光，嚴世蕃的迷局就在眼前，沈執恨不得寶劍一揮，將這些禍亂人間的妖邪斬盡殺絕。
三人循著車轍追蹤，不覺已到半夜。山間空地上，十幾輛推車堆在一處，旁邊燃起幾堆篝火，十幾個漢子圍在一旁喝酒吃肉。荊芥等人伏在遠處高位，一覽無餘。
「這幫人應該就是那個車隊，但看起來不像鏢局中人。」
「為何？」鏢局門道太多，沈執自問不懂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