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夏英姿(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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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讀大學的時候,曾經出過一次車禍。那是在大一下學期,學校組織了一次新生旅行,說是要鍛煉團隊精神什麼的,目的地選在一個偏遠的山區。那裡據說還沒開發好,交通閉塞,遠離城鎮,是真正的荒山野嶺。同學們都不願意去,還是老師出麵,說不去就拿不到學分,這才把同學們都趕上車。

旅行一共7天6夜,參加的同學一共有18人。那時我是班長,需要幫老師做組織和籌備,受了同學們不少白眼。大巴發車後,我在前排說注意事項,同學們在後排聊天的聊天、玩遊戲的玩遊戲,根本就沒人在聽。我也習慣了,按部就班地念完,就回到前排坐好,戴上耳機,係好安全帶,望向窗外。

大巴在空曠的公路上飛馳,沿途景色十分荒涼。穿過一個隧道之後,景色忽然一變,滿目蒼綠迎麵撲來,連綿不斷的青山映入眼簾。這裡就是此行的目的地,大明山。層疊山嶺之中,隻有一條公路玉帶一般,歪歪扭扭地夾在群山的縫隙裡。玉帶之上,隻有這輛大巴在公路上行駛著,順著盤旋的公路開入漫無邊際的大山裡。

我望著窗外延綿不絕的綠色,不自覺有些困了,不知不覺睡了過去。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從一陣顛簸中醒來,往外一望,才發現天已經全黑了,大巴正繞著盤山公路往山上開。

夜色幽深,大山裡漆黑一片,隻有車頭一點燈光照亮前方的山路,一團模糊的光亮在幽暗的深山中前行。山路狹窄陡峭,車輪外就是深不見底的懸崖,拐彎時車身幾乎要飛出路麵,看得人膽戰心驚。

我往後一看,車內燈光昏暗,同學們都歪七扭八地睡著了,安靜得隻能聽到車身顛簸的聲音。我莫名有些不安,探身去向前方的司機搭話:「請問我們還有多久到啊?」

司機是個中年男人,握著方向盤,跟沒聽到似的,也不回話,隻是一動不動地看著前麵。他手邊放著幾罐咖啡和濃茶,都已經喝見底了。

我更不安了,正要再問。前方昏暗的車燈下似乎照到了什麼,司機這才好像突然驚醒,猛地一個激靈,一打方向盤,卻忘了這是在狹窄的盤山公路上。剎時間,車頭一歪,車身傾斜,我還沒反應過來,便隻覺天翻地覆。轟隆巨響聲中,大巴滾下了懸崖。

1

疼,渾身都疼,難以忍受地疼。我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卻看到自己的雙腿在空中晃盪。我瞪大雙眼,環顧四周,這才看清自己的處境。

大巴翻車了,車身側翻在地上。我身體懸空,雙腳盪在空中,隻靠一條安全帶把身體吊在座位裡,下方就是摔變形的車門。

我艱難地轉動身體,往後麵一望,不由得呼吸一窒。大巴內部一片狼藉,車廂裡滿是屍體,橫七豎八地疊在車廂底部,有幾個人被安全帶吊在座位上,血還在往下滴。

「怎麼會……」我震驚得腦中一片空白,沖那邊喊了幾聲,然而卻全無回應,車廂一片寂靜,除了我,再無聲息。

我腦子裡一團混亂,抖著手去解安全帶,安全帶似乎卡住了,拉扯半天,突然「哢噠」一聲崩開,我反應不及,身體一落,重重地摔到地上。

腳踝一陣劇痛,似乎是傷到了。我也顧不得了,手腳並用地從大巴裡爬了出去。回頭一看,隻見大巴冒著煙,翻倒在草地上,就如同壞掉的玩具一樣,車身整個凹進去了。地上到處都是散落的零件和雜物,不遠處還有幾具屍體,看來是翻車過程中被甩出來的,已是血肉模糊。

我望向周圍,山,四麵全是山,綿延不斷的山峰把這處山穀圍了起來,山林密密麻麻地鋪了開去,望不到盡頭。上方,一輪巨大的紅日掛在天邊,沉重地壓在遠處的山脈上。

我愣愣地看著這幅景象,一時難以接受眼前的狀況。好一會兒,我才想起背包和手機還在車上,連忙拖著受傷的腳踝,咬咬牙,又爬進大巴。

一進大巴,濃重的血腥味便撲鼻而來,車廂裡的血腥景象又映入眼簾,即便做好心理準備,我還是有些受不住,幾乎要嘔吐出來。我不敢多看屍體,把自己的包扒拉到手裡,又把能弄到手的包都扒拉過來,費力地拖出了大巴。

背包裡能用的東西不多,隻找到一些衣物、零食和水,還找到幾個手機。手機大多都摔壞了,能開機的我都試過了,山裡沒有信號,就連急救電話都撥不出去。

我呆呆地坐在地上,望著失事的大巴,心裡一陣絕望。山脈重重疊疊地蜿蜒開去,原始而寂靜。山風吹過,樹影搖動,枝葉嘩嘩作響。這裡除了我,甚至連一個活人都沒有。

忽然間,我聽到「嘎吱」一聲,似乎是樹枝被踩斷的聲音。仔細一聽,前方樹林傳來窸窣的聲響,有什麼正踩著枝葉向這裡走來,離我越來越近。

有人——我欣喜若狂,是幸存的同學嗎?還是附近的山民?

「救命——」我連忙喊,聲響卻突然靜止,緊接著,聲響再次響起,卻是在迅速遠離。

「等一下——救救我——」我著急大喊,可那聲響還是迅速遠去,很快就聽不到了。我能肯定是人的腳步聲,可我不明白那個人是誰,為什麼要離開。

受傷的腳踝高高地腫了起來,一動就鑽心地疼,我把能用的東西都塞進背包,撿了根趁手的樹枝當作拐杖,一瘸一拐地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追去。

走進山林前,我最後望了大巴一眼。破敗的大巴染滿了血,矗立在巨大的紅日下,看起來蒼涼而孤寂。我不由得打了個冷戰,一咬牙,一頭紮進了山林。

2

這是我頭一次在原始山林裡行走,未開發的山區和景區完全不是一回事。樹林枝葉茂密,長滿了野草和荊棘,連條路都沒有,幾乎是彎月要在樹叢下穿梭,用身體去開墾路線。那些灌木又很鋒利,一不小心就會被割傷。

我追的那個人早就不見了,一開始還能從枝葉踩踏的痕跡來判斷那人的去向,可這些痕跡很快被淹沒在堆積的草木中。我分不清方向,像隻無頭蒼蠅一樣在山林裡亂轉。

我好不容易爬到一處開闊的峰頭,放眼一望,四麵卻還是山,山峰一座比一座高,把我身處的峰頭圍得如同窪地。我就如同是一隻螻蟻,陷落在無窮無盡的蒼茫峰林裡。

在這樣的大山裡,要怎麼靠自己走得出去?我望著眼前廣闊無垠的山林,不由得絕望了,雙腿發軟,跌坐在地上,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紅日蒼茫,從天邊緩緩沉下。一縷青煙裊裊地從對麵的山林裡冒出,我望著那青煙,忽然驚醒,在這原始封閉的深山裡,怎麼會有煙?再仔細一看,那不像是山火,更像是人為弄出的。莫非那裡有人?我一下又燃起希望,連忙撐起樹枝,一瘸一拐地往冒煙的方向尋去。

夜幕降臨,四周昏暗下來。黑洞洞的山林中時不時傳來窸窣的聲響,就好像有什麼正躲在樹叢裡,正窺視著我一樣。

入夜後山裡降溫,明明是在夏天,氣溫卻越來越低,即使穿著運動外套都覺得寒冷,呼出的氣息都變得冰涼。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腳踝已經痛得麻木了,身體疲憊不堪。終於,前方隱隱傳來聲響,我精神一振,連忙撥開麵前的重重枝葉,卻不由愣住——在這原始的大山深處,居然現出一幢老舊的木屋來。

山林黑暗寂靜,隻有木屋裡透出一點微弱的光,木屋裡隱約傳出人聲,人影在窗戶上晃動。我不由狂喜,急忙上前,一瘸一拐地走過去。

「有人嗎?」我一邊敲門一邊喊,激動得聲音都在顫抖。

木屋裡的人聲瞬間安靜下來,好一會兒,木屋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一張臉從門後露了出來。

「夏英姿?」那人驚訝地望著我。

「樊子健?」我也同時認出了他。眼前高大壯健的男生,正是我的同班同學,剛才一起坐在大巴上的樊子健。我一下愣住了,沒想到在這荒山野嶺裡居然會遇到認識的人,沒想到大巴裡一車屍體,原來還有同學活著。

「是誰?」屋裡傳出女孩的聲音,樊子健猶豫了一下,拉開門讓我進屋。屋裡還有兩個女孩,看到我都很驚訝。我認出那是李美娜和沈靜如,都是剛才一起坐在大巴上的同班同學。屋裡就隻有這三人,都灰頭土臉的,衣服破舊髒亂,神色疲憊落魄,和在學校裡大不一樣。

「夏英姿?」沈靜如吃驚地看著我,和李美娜對視一眼,臉色都有些怪異,「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隱隱覺得他們的表現有些怪異,可出事之後,我還是頭一次在這大山裡看到活人,還是認識的同學,也沒有多想,一時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三人迎著我在屋裡坐下,木屋不大,地是泥地,牆是土牆,四處都很破舊。屋裡有一些簡陋的生活器具,還有個土灶,土灶裡燒著柴火,灶上有煙囪把青煙導向屋外,屋裡就靠這點火光取暖照明。這木屋看來是本地山民建的,隻是很久沒人住了。

我們大致說了一下經歷,他們三人也是車禍後在大巴裡醒來的,之後就進入山林尋找出路,一路走到了這裡。

我聽著聽著,隱隱覺得有哪裡對不上。我醒來時,大巴裡全是屍體,一個活人都沒有,他們三個是什麼時候從大巴裡出來,又是什麼時候來到這裡的?我聽得糊裡糊塗的,可腦子實在是太累了,也沒力氣多想。

說完話,李美娜遞給我一些零食和飲料,沈靜如見我受傷,翻出個應急醫藥包,幫我處理腳踝,我又是感激又是感動,又有些疑惑這些東西是哪來的。

李美娜指了指角落,那裡堆著幾個破舊的背包,上麵滿是塵土,說是在大巴裡找到的。我心裡又湧出那種對不上的奇怪感覺,我也在大巴上翻找過,可那時裡麵並沒有翻找過的痕跡,她們又是什麼時候在大巴上找到這些東西的?

這時,樊子健起屋外搬了些樹枝走進來,說木屋後還有個院子,地是開墾過的,可惜已經荒蕪了,什麼都沒種。裡麵有些農具,也許可以用。話題被岔開,我也就沒再細想。

包紮好腳踝後,三人把我扶到裡間休息。木屋裡有個小房間,裡麵擺著破舊的櫃子,還有一張木板床,看起來像是臥室。他們把唯一的木板床讓給了我,囑咐我好好休息,出去時還體貼地幫我掩上了房門。

我躺在木板床上,繃緊了一天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一時有些恍惚。就在幾個小時前,我還和同學們坐在大巴上遊玩,期待著接下來的旅行。沒想到一轉眼,卻會流落到這原始的深山裡。

回想以往,我和外麵三人其實關係一般。他們都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沈靜如是學生會會長,為人沉穩,頗具威望;李美娜則是公認的校花,身材高挑纖細,漂亮得就像明星網紅;樊子健則是校籃球隊隊長,在學校裡人氣很高。他們三個是一個圈子的,平時總在一起玩。

我和他們並不熟,也就是彼此認識的程度。我雖然是班長,可人氣威望遠不及這三人,同學們並不服我,對我視若無睹,對他們卻十分擁護,說心裡不介意是假的。我對他們雖然沒什麼敵意,可也絲毫不想親近,沒想到此時卻會得到他們熱情的幫助,一時有些慚愧。

我沒來得及想更多,整日奔波帶來的疲憊和傷痛潮水一般湧了上來,我實在是太累了,躺下之後,幾乎立刻就昏睡了過去。

3

我是在窸窸窣窣的對話聲中醒來的,小房間裡漆黑一片,外麵天還是黑的。床頭邊的房門虛掩著,微弱的光線從外間的屋子裡透了進來。

我迷迷糊糊地爬起來,從虛掩的門縫往外望,看到外間有幾個人正圍坐在一起低聲交談,似乎正在商量什麼嚴肅的事情,聲音模模糊糊的,聽不清楚。

「怎麼說……」

「要處理掉嗎……」

「……後院?」

「隻能……後院了……」

微弱的火光在屋子裡晃動,幾人的身形隱入在陰影裡,神情隱匿在昏暗的光線中,看不真切。我望著那幾人的身形,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他們有些陌生。

明明是白天還見過的同學,卻總覺得和印象中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了,一點熟悉的感覺都沒有,眼前這幾個就好像是不認識的陌生人。

這時,一個人突然轉過頭,似乎是有所察覺,向我望了過來。我心下一驚,卻悚然發現,這個人竟然是沒有臉的,臉上一片空白,沒有五官。

下一刻,其他人也都「唰」地一下轉過頭來,空白的麵孔直直地對著我,對著透過門縫偷窺著的我。

我猛然一震,驚醒過來。小房間裡漆黑一片,窗外天已經全黑了。外間的火光也已經熄滅了,木屋裡寂靜無聲。

原來是噩夢,我鬆了口氣,心髒依然狂跳不止,我坐起身,好一會兒才平復下來,一時毫無睡意。木板床下放著我的背包,我想起背包裡的手機,乾脆拿出來一個個開機嘗試,可惜依然沒有信號。

這時,其中一個手機吸引了我,粉色的吊墜十分花哨,似乎在哪裡見過,上麵沾滿了乾涸的血漬。我看著吊墜,總覺得似乎遺漏了什麼重要的事,那種不對勁的感覺又從心底深處湧了上來。

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呢?我滿腹疑惑,打開手機。開機後,屏幕上赫然現出兩個女孩的合照,那是李美娜和沈靜如,兩人相擁在一起,正甜甜地笑著,望著屏幕外的我。

我腦子裡轟然一響,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來。我終於弄清楚那不對勁的感覺是什麼了,這吊墜太過花哨,我清楚記得曾在某人手裡看到過——是李美娜,這是李美娜的手機。

當我在大巴裡搜集背包的時候,即使再不忍看,我也曾經瞥到過一張血肉模糊的臉——那是李美娜的臉。躺在她身下的,就是沈靜如的屍體。

李美娜和沈靜如早就死了,早在大巴失事的時候,就已經死在了大巴裡。可見到活人的喜悅卻讓我忘記了,或者說是下意識地遺漏了,忘了我曾親眼看到她們的屍體,就交疊在大巴裡。

如果她們早就死了,那外麵那些人,是誰?剛才和我說話的、細心照顧我的那幾個人,是誰?

冷汗不由自主地冒了出來,恐懼在心裡瘋狂彌漫。我就像是突然闖入了一個異樣的世界,那些恐怖電影中的可怕場景正在我眼前成真。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我抖抖索索地背上背包,隻想趕緊離開這裡。

我小心翼翼地推開小房間的窗戶,拖著傷腿從窗戶翻出去,外麵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到,我又慌又亂,落地的時候一下失去平衡,狼狽地摔到地上,也是一聲都不敢吭。

夜色深沉,大山裡幽靜無聲,視野裡一片昏黑,什麼都看不清楚,隻能隱約看到腳下是翻開的泥土。窗外原來就是後院,院子裡的田地不知道被誰挖開了,一踩就是滿腳泥土。

我屏住呼吸,小心地在田地裡扌莫索前行,腳下不知被什麼絆到,我一個踉蹌,整個人都撲倒在泥土裡。回頭一看,卻看到一隻蒼白的人手從翻開的泥土中探出來,就探在我眼前。

我嚇得毛骨悚然,拚命捂著嘴,才沒有驚叫出聲。夜風吹過,雲層漂移,一彎明月在寧靜深邃的夜空中顯露出來,灑落一點青白的光。

青白的月光下,那隻手清晰地顯露出模樣。那確實是人手,纖細灰白,沾滿泥土,蒼白的手在陰沉的夜色下顯露出灰敗的模樣。

胃裡一陣翻騰,我強忍住嘔吐的欲望,手腳並用地爬出了後院,一頭紮進了樹林。回頭一望,卻看到後院裡不知何時多出了幾個人影。寂靜夜色中,青色月光下,那幾個人影一動不動地立在那裡,麵對著我的方向,正望著我。

我不由毛骨悚然,不敢再看,一瘸一拐地胡亂地在黑暗的山林裡奔逃。夜色昏黑,四麵都是樹葉搖晃的暗影,窸窣的聲響四麵八方傳來,就好像有什麼正躲藏在黑暗中窺視著我一樣。

我又急又怕,忽然一腳踩空,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直挺挺地往下滑落,在劇痛中失去意識。

4

我再次醒來時,已經是清晨了。清脆的鳥叫聲傳入耳中,四周枝葉翠綠。我迷迷糊糊地望向周圍,一時不知道身在何方。

突然,一個人影出現在我上方,向我湊了過來。我驚叫一聲,一把將他推開,驚惶地坐起身來。

那人立起身,俯視著我,模樣在熙和的光線中漸漸顯露起來。是個高高瘦瘦的男生,看著斯斯文文的,正皺著眉頭看我。

「陳逸?」我不由得吃了一驚,這人居然也是之前同在大巴上的同班同學,到底還有多少人流落在這山裡?

「你還好嗎?」他問,語氣平淡,麵色冷靜。

我跟他並不熟。在學校裡,陳逸出了名的性格冷淡,不愛和人來往,總是獨來獨往,遊離在人群之外,對一切都冷眼旁觀,似乎對什麼都不感興趣,對什麼都漠不關心。不過因為長相俊逸,氣質乾淨,冷淡反倒成了個性,很受女生歡迎。眼下他灰頭土臉的,衣服破舊,麵色滄桑,胡茬子都冒了出來,一幅奔波已久的疲憊模樣。

我驚疑不定地望望周圍,才發現這裡是一個窪地,身後是陡峭的山壁,昨晚應該是從上麵跌了下來。我搖搖頭,腦子裡還很混亂,想要起身,腳踝卻一陣劇痛,站都站不起來。

陳逸默默地伸出手,將我扶了起來,力量穩穩當當地從他手上傳來,我驚訝地看著他,不由得放下戒心,感激地說了聲「謝謝」。

「你怎麼會在這裡?」我問。我們說起經歷,陳逸說他是在山林裡醒來的,估計是在翻車時被甩了出來,隻是運氣比較好,被樹枝接住了,沒受什麼傷。他醒了之後找不到方向,隻得在山林裡亂走,不過比較走運,找到一個山洞棲身。他是出來找水和食物的,途中剛好遇到了我。

「這樣啊……」我不由慶幸,在這樣的山裡,能相遇也是幸運。

「你一路上,還有遇到其他人嗎?」我問,想起昨晚那奇怪的經歷,心裡還有些陰影。

陳逸愣了愣,說:「沒有,我隻遇到你,沒見過其他人。」

「你呢?」他問我,「發生了什麼事?」

我猶豫了一下,昨晚的經歷太過離奇,連我自己都不確定到底是怎麼回事,便沒有提,隻說了大巴失事,我進入山林亂走,不小心跌落到了這裡。

我們一邊說著,陳逸蹲下來查看我受傷的腳踝,腳踝腫得很厲害,看起來很嚴重的樣子。他想了想,說棲身的山洞離這裡不遠,不如先帶我回去山洞,好歹有個棲身的地方。

「你還能走嗎?」他問,我連忙點頭,「我可以的。」

我強撐著走了幾步,沒走幾步就疼得一頭冷汗。陳逸默默地看著我,忽然走到我麵前,在我前麵蹲下:「我背你。」

我一愣,我和他一向沒什麼交集,他性格冷淡,我性格也孤僻,不擅長和人交往,做了一年同學,我們也就是彼此認識的程度,連話都沒說過幾句。我沒想到他會做到這個程度,連忙擺手拒絕,堅持說:「我可以的。」

陳逸嘆了口氣,語氣果斷簡潔:「別逞強了,上來吧。」

他這麼說,我反倒不好意思再推拒。我猶猶豫豫地伏到他背上,手環過他脖頸,身體貼在他背上,體溫從他寬厚的肩背上傳來,我心裡又是別扭,又是過意不去。

陳逸一聲不吭,悶頭就往前走。山林崎嶇難走,一個人走就已經很辛苦了,更何況還背著一個人。他沒過多久就滿頭大汗,我更過意不去了,說了幾次要下來,他也是不吭聲,反把我背得更穩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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