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子 一念生塵(1 / 2)
廣成元年春,湯湯渭水河畔的永進牌坊在翠色交織間顯得有些老舊了,如今由於永進巷子的建築格局改動,另開了三條主街和入口,這原本的正門反倒成了後門被廢棄了下來,長期無人行走於是門下青磚路的縫隙間便長出了了鬱鬱蔥蔥的青草,以可以入藥的車輪草居多,頗顯萬物復蘇之勃勃生機。
遠處有幾家茶館,茶館裡此刻正有先生在說書,似乎在講述那前朝往事。茶館裡聚著了很多人,嘈雜的聲音便是站在牌坊下綠蔭裡的老者都能聽個隱約。麻衣老者麵無表情的看著身前那牌坊,臉上分明沒有任何表情。可從背後看,卻莫名覺得他似一個來吊唁的人,隻是他已那般年邁是來給誰吊唁呢?溘然長逝的祖輩親人,相識多年的故交,年輕時的紅顏,又或者,是他自己呢?
老者眼神中有過一抹怔然,於是蟬不復鳴,風不再吹,落葉停在了空中,老者顫顫巍巍伸出手去,於是歲月便開始回溯,直到五百餘年前的那個宣德年間,一個精瘦的白衣書生背著行囊,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凝望了片刻那精雕牌坊上的黃銅朱雀後,便從老者身畔透體而過,於是老者便化作了一縷看不見的煙塵消散了。
眼神炯炯發亮的白衣書生不知為何慢下了腳步,他感覺到自己方才應該撞到了什麼東西,舉目張望了下不見什麼異常,便繼續前行了。
那縷飄散的煙塵在前方無聲的重新凝聚,化生出一個與那白衣年輕人麵貌極為相似,就是年齡偏大了點的青衫人,青衫人也背著行囊,向著朱雀門外走去。
二人擦肩,各自回頭。
白衣書生麵如冠玉,豐神俊朗,雖背著大行囊有些疲憊和陌生環境中的拘謹,但月要杆筆直,眼神明亮,眉目中說不出的靈動與渴望,有道是千金難買少年如虹意氣,誠不欺人。
相比之下,那青衫人就顯得落拓了許多,眉宇間一抹再也無從開解的愁色。
二人顧目而視,青衫人本隻想多看一眼罷了,卻不想那白衣人竟停下來僵持住了,終究熟知自己少年心性的青衫人先佯裝笑著開口道。「閣下這是——」同時青衫人笑著輕輕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有等那白衣書生。
「是我一直在等你。「白衣書生話音墜地,鏗鏘有聲。
仲夏的光影灑在二人身上,時光靜謐,歲月安然。
……
永進牌坊下的老人似乎打了個哈切,便見一五六歲,衣著骯髒破爛的瘦弱小屁孩抓著兩支桂花糕小跑來了,一隻攥在手裡,另一隻則鼓囊囊地塞在嘴巴裡,哈喇子在嘴角一閃一閃的發亮。
」給~「
接過奶聲奶氣的稚童遞來的桂花糕,老人咬了一口,卻覺得並不如何好吃,看著稚童那邀功一般不斷眨著的大眼,老人道了聲『味道不錯』,便扌莫了扌莫稚童的腦袋,慈祥地笑了下。
」就說嘛,我沒騙你吧,這桂花糕老好吃了。「稚童洋洋得意了起來,突然又可憐巴巴地側首問道。」老爺爺,你還要留在這裡多久哇,要不我幫你在這裡多找找,或許明天就找到了你的舊處了。「
老人心知這孩子是把自己當成錢袋子地老好人或者冤大頭了,舍不得自己走,心下有些好氣卻又有些好笑,稚童終歸年幼,不必計較。
」不打算找了,所以老夫這便要離開了。「老人乾枯地手指撫過稚童低下去的腦袋,想來正在失落甚至垂淚,又繼續說道。」不過我舊居山中,鮮少出門有私交,況且年事已高又無子嗣,如今膝下無人,你可願拜我為師,我便帶你離開。「
」那我拜你為師的話,每天都能吃桂花糕嗎?「稚童抬起頭來,大大的眼睛裡果然噙滿了淚花,隻是嘴裡依舊咬著那支桂花糕,所以說起話來甕聲甕氣的。
老人笑了笑,把按在稚童頭頂的手拿開。」我也沒多少錢,天天買桂花糕的話怕是有些困難,而且我住在深山裡,出門買東西多有不便,不過有半畝良田,填飽你我二人肚子總該是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