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魅影（1 / 2）
市中心的沿江風光帶，李淩和李成雙坐在沙發上玩著手柄遊戲，潘姨端著水果沙拉走到兩人身邊將水果放下。「欸，這款遊戲你不是嫌棄太基礎上次還讓我丟掉的嘛，怎麼又拿出來玩了？」
李淩盯著屏幕不說話，李成雙瞥了一眼潘姨，笑了笑，「我這種上了年紀的人和他們小孩玩遊戲隻能從這種最簡單的開始了，太難的玩不來的。」
「也難得先生有空。」潘姨笑著看向父子兩人，「水果沙拉放在桌邊了記得吃哦。」兩人專心致誌玩遊戲，潘姨走出客廳。
一輪遊戲結束，李成雙抬起手看了眼腕表，放下手柄接電話，陌生人來電，電話那頭是熟悉的聲音，「張憬然到海島了。」李成雙看了眼身旁坐著的李淩，李淩別過身子吃著桌上的水果沙拉。
「把該清的東西都清了。」李成雙掛斷電話，和李淩沒說話，兩父子默契地拿起手柄繼續玩遊戲。
夜晚，顧權和申警官在市局頂層會議室看著電子屏幕中的道路畫麵，桌麵上成堆的資料在手裡翻來覆去，警員們研判著成雙礦場坍塌事件的真實緣由。顧權和申警官找來了幾個叢之縣當地居民，將畫麵中的一條條道路都排除掉，挑出了楊誌強最有可能走的幾條路。
「這楊誌強像個耗子一樣，現在肯定是躲起來了。」顧權看著屏幕上的三條道路說道。
「這三條路是離開成雙礦場最快且隱蔽的小路。」申警官走到屏幕下方，用激光筆指著屏幕中的圖片說道，「第一條路可以直達高速，但據傷員透露楊誌強當天晚上前往礦場時並沒有開車，這條路可以排除。」
「第二條路往北走一路經過楊誌強自己家，通往叢之縣中心，中心地帶已經被當地警方和我們聯合派人蹲守，並定時巡邏，對中心地區裡的一些新老舊樓也都進行了定點扌莫排，暫時沒有發現嫌疑人的行蹤。」
激光筆指向第三張圖片，「第三條路穿過片區的一個農貿集市，這個集市白天是當地居民首選的菜市場，到了晚上就變成一些古玩愛好者的聚集地，這個地方曾經因為晚上的古玩市場沒有正規經營遭到了地區的嚴打，現在也有人定期看守，不排除嫌疑人從此處脫身的可能。」申警官娓娓道來。
「這個農貿集市後麵是什麼地方？」顧權問道。
一個警察將畫麵中的地圖放大回答道，「後麵是一片尚未開發的荒地，再往上就是墳山。」
「墳山？」顧權盯著電子屏幕，「楊誌強不會真躲到墳山裡去了吧。」
「就算他躲進墳山，他也還是人，是人就有覓食的本能，下麵就是菜市場，楊誌強很有可能就藏在這兒。」申警官一點點分析著。
此時會議室的門被敲響，「進來。」申警官說道。
一個警察推門進來，「楊誌強來自首了。」
坐在會議室裡的眾人麵麵相覷，顧權看向申警官，申警官的眉頭緊鎖，眼神裡透露著驚訝。
顧權和申警官手裡拿著資料，穿著警服走進審訊室，懺悔椅上楊主任沒了昔日的風采，掛在臉上的眼鏡都灰蒙蒙的，其中一隻眼鏡片碎裂，身上穿的衣服也散發著一股濃鬱的臭味，臉上、身上到處是黃泥土的印跡。整個人像剛從底下挖出的泥塑，僵硬的麵部表情沒有一絲人的模樣，雙手還在不停地打顫。
申警官和顧權在桌前坐下，顧權坐在電腦前開始敲打審訊記錄。
「楊誌強？」申警官滿臉嚴肅，低頭去看眼前這尊泥塑的表情。
楊誌強抬起頭看了眼申警官又看了眼顧權，突然站起來道，「我是凶手！我是凶手！是我帶他們下井的！」
一旁的警察將楊誌強按好，顧權看著這個情緒不安的人說道，「楊誌強你不要緊張也不要害怕，你把當天晚上的事情一字一句地從事說來。法律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也不會漏掉任何一個壞人。」
楊誌強坐在懺悔椅上不停抖腿，兩隻手不停扣動指甲，一言不發。
申警官看著楊誌強的樣子問道，「楊誌強，這兩天你躲在哪？」
楊誌強抬起頭看向申警官慢慢憋出兩個字，「墳山。」
「哪座墳山？」申警官追問。
「菜市場後麵的那座墳山。」楊誌強慢慢說道，「我這麼做的原因是我對我們成雙礦場的老板李成雙很不滿，我在礦上待了這麼多年一直沒有得到該有的待遇，現在礦場快要不行了，我想抓住這個機會推翻李成雙，看著他倒台我會非常快樂……我會非常……快樂……」楊誌強說完後整個人顫抖得更加厲害，眼角留下兩滴淚。
申警官和顧權對視一眼，「你不是已經是礦場的現場主任了嗎？你想要什麼樣的待遇？」申警官謹慎地問道。
「不要……不要……我不要待遇……」楊誌強用力搖頭，本來就沒多結實的眼鏡順著頭發滑下來，楊誌強也沒有將眼鏡扶起來，任它耷拉在鼻梁上。
「有人逼你說這些話嗎楊誌強？」申警官的眼睛像一把定音的船錨，朝大海拋下，企圖穩住這艘搖擺不定的船。
楊誌強低著頭，不說話。
「如果有人逼你說這些話你可以申請……」申警官的話還沒說完。
「沒有。」楊誌強突然開口說道，「沒有人逼我，我在闡述當天晚上的事實，是我以火燒珠的借口引誘大家到第五區去的。」
楊誌強的語氣極為冷靜，讓人一時間難以辨別哪句是真話哪句是假話，像是被奪舍了般成為了一隻提線木偶，木偶背後的人悄無聲息地看著這場啼笑皆非的鬧劇。
「又是火燒珠？」顧權皺著眉頭說道。
「火燒珠是什麼？」申警官問道。
楊誌強抬起頭，緊繃的臉上仿佛多出一絲表情就會馬上崩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嘴角皸裂的皮膚邊緣擠出一抹讓人捉扌莫不透的笑容，「根本就沒有火燒珠。」
楊誌強繼續說道，「這是李成雙當時和我編出來招工的幌子，這東西可以包治百病、沒錢的開始走財運、沒有子嗣的懷上孕。」
「你們用火燒珠招工是什麼意思？」申警官盤問道。
楊誌強笑得把脖子歪向一邊，「警官，人有了欲望就和一堆爛泥沒有什麼區別，我想怎麼捏就怎麼捏。看著大家拚命地為我們挖煤，每天來報名的工人一天比一天多，就像看見了源源不斷的錢朝自己走來。」
「第五區根本就沒有鬼，因為我們早就知道那塊地岩層不穩，害怕貪心的人鑽到裡麵去以身試險，所以我們又編造了恐怖的謊言。人是喜歡活在謊言裡的原始動物，好聽的謊言成了人們走下去的動力，而眾多謊言中也隻有恐怖的東西才能震懾住大家。」楊誌強笑著說道，對於這些失去生命和重傷的人沒有一絲同情，像在天空盤旋的禿鷲俯視著地麵上一盤滑稽的遊戲，尖銳的嘴臉間隻有陰狠和冷漠。
審訊室裡，楊誌強對自己的罪行一一陳述，申警官和顧權從桌前站起來朝門外走去，申警官止住腳步，回頭看向垂頭坐在凳子上看不清表情的罪犯，「楊誌強，你剛剛說的那些都隻是欲望中的一部分叫做貪念，貪念是可以被深藏被壓製的，是你們用了誘惑和利用了人們心裡的這份貪念才釀成了悲劇，你們才是始作俑者。」說完，兩人朝審訊室外走去，楊誌強被警察押送著往走廊盡頭走去。
顧權站在走廊上看著申警官一言不發。
「還是讓李成雙給跑了。」申警官不甘心地感嘆道。
顧權倚在欄杆上，朝樓下望去，「楊誌強知道的太多，恐怕當天晚上李成雙是想讓楊誌強一並下井。」
「是人都有求勝的欲望，楊誌強的逃跑肯定也在李成雙的意料之內，今天楊誌強的自首也不足為奇了。」申警官拍了拍顧權的肩膀，「剛站這麼久不說話，想什麼呢？」
顧權笑著看向申警官，「我在想，你剛剛說的那番話，每個人都有貪念，那怎麼預防都好像總有出錯的時候。」
「所以我從小就教你要好好看清楚圍在身邊的每一個人，人都是不簡單的，有時看清楚別人簡單，看清楚自己就難了。」申警官上下打量著顧權，「你也不用太過擔心，正是因為有些東西無法完全清除所以才有我們警察的存在。」
顧權的手機鈴聲打破了空氣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