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孤獨的火山（1 / 2）
夜裡風就停了，雨滴變成渺渺細絲落在人心上癢癢的，大家從餐館餐館撤回警察局內，這次行動海島警方尚未定性，但在張憬然心裡已經失敗了。海島高級官員以及海島警方帶著張憬然和周立文來到國際機場。張憬然抬頭，夜空中一顆明珠發出轟鳴聲，從天而降的光明跳入海中，人在深不見底的海洋裡抓住這僅剩的兩條光的綢緞，一點點上升一點點接近，氣流在身邊聚而消散，轟鳴聲停止，艙門打開，一行人穿著熟悉的製服走到跟前。
同海島警方握手後，宋航走到周立文同他敬禮，「師傅，歡迎歸隊。」周立文站在黑夜裡，沉默的眼睛被宋航製服上反射的光芒照亮，風停止了呼吸，周立文的臉上凝結出許久未見的微笑，這個遺落在記憶深海的動作憑借著肌肉記憶找回歲月的痕跡。
身邊的警員遞給宋航一隻皮質手提箱，宋航拎著手提箱交給張憬然，「抱歉憬隊，來晚了。」張憬然和宋航敬禮，打開手提箱，裡麵是沉甸甸的配槍和證件。
一行人迅速回到警察局，阿奇與宋航完成工作上的情況交流與溝通，周立文身份特殊，因前期自願冒著生命危險執行郵差偽裝任務，任務完成準確無誤表現優秀，經上級討論決定，周立文將作為本次海島綁架案特殊顧問參與本案的偵破抓捕行動。
「各位長官，通過上一輪與綁匪的電話溝通我們定位到綁匪所在位置大概在alitate火山附近。」海島警察說道。
「還能再精準嗎？」宋航問道。
海島警察搖搖頭。
「綁匪要求憬隊12點在77區商貿大廈樓頂完成要求。」周立文躺在躺椅上上手裡夾著煙，「我們要在12點前救出人質。」
「我們不能一直跟著綁匪的要求走，上次行動證明失去主動權隻會導致談判失敗，現在幾點？」宋航說道。
「海島時間晚上八點。」張憬然看了眼表。
「馬上出發，阿奇你讓你的人在火山西麵進行部署為A組，我讓過來的同誌們蹲守在火山東麵為B組，火山南麵是大海，剩下的人我、阿奇、周隊、憬隊帶人堵在火山北麵，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按時匯報縮小包圍圈，這樣一來李成朗將無處可逃。」宋航說道。
眾人走出會議室，兵分三路從警察局趕往火山。車開出城市邊緣，行駛在岩石厚重的窄路上，越往南麵走火山灰越濃。車在一處狹窄的山路口停下，眾人下車，所有人全部換上了防風服帶上過濾麵罩，盤旋的山路邊已經看不到植被，腳底下是黑色的砂石，手電筒成了夜裡唯一的照明物。張憬然低頭跟在隊伍後麵，戴上麵罩，整個耳畔都是自己的呼吸聲。如此漆黑的夜裡，郝琴和張月月在哪呢？天上是直升飛機螺旋槳的聲音，直升機正在掃描這一塊兒地區的可疑目標。
「這是我們海島最大也是亞洲最美的火山。」阿奇走到張憬然身邊拍了拍張憬然的肩膀，「你以前來過海島嗎？」
順著黑色的山路，一路上坡下坡不知道拐到了哪個節點，阿奇提醒張憬然抬頭往上看，天空泛起魚肚白，火山灰滾滾而上，黑色的火山口處閃著地獄般星星點點的火光。
張憬然搖搖頭，「沒來過。」
「alitate是座活火山，它上一次噴發是在零三年，美與惡魔共生，小心翼翼與急切並存，沒有人不為它的美所心動，冒著生命危險也要來一睹它的容貌。」阿奇的麵罩下看不見表情，那些橙色的岩漿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又從什麼地方消失，耀眼得像一條條金色項鏈。
時過多年一起辦案是在異國他鄉，周立文和宋航走在路上沒有語言，少了年輕時的嬉笑打鬧，周立文跟在警察隊伍裡，火山灰將視線五米以外的東西全部遮蓋，末日般的環境像是做夢。有些事情說不清，是不該說清楚，生活的火山灰將過去掩蓋在黑色的砂石之下。而今肥沃厚實的土壤，新一代遷居的農民會保持沉默種出豐收的果實，沒有人會責怪火山爆發，那些恐懼和痛苦成為化石長眠在這片不會說話的土地之下，所有的急切和小心翼翼化成卷卷濃煙鋪開在空氣中嗆住人們的喉舌。
「過了此刻，下一秒就是黎明。」阿奇查看時間說道。
隊伍還在繼續往前不斷攀升，淩晨一點，藍紫色的火焰順著黑色的岩臂一路燃燒，像一雙撲閃的眼睫毛攪動著黑色的暗流。
「長官！前麵發現一個穿花衣服的小女孩！」走在隊伍最前麵的海島警察向後麵的隊伍喊話道。
「前麵發現一個穿衣服的小女孩！」喊話的聲音在人群中一個接一個地往後傳，「憬隊！」
張憬然扔下手裡的登山杖，穿過一個個回頭注視著的麵罩人臉，跑到藍色火焰邊，周立文懷裡抱著一個滿臉火山灰奄奄一息的女孩，張憬然跑到周立文麵前停下，腳下踩翻幾顆巨大的火山岩，所有的視線都聚集在張憬然身上。張憬然伸出手，從周立文懷裡接過女孩，感受到女孩溫熱的身體後，掀開女孩的頭發，「月月……月月……爸爸來了，爸爸來了……」張憬然抱著女孩雙膝跪地，快速將臉上的麵罩摘下戴在女孩麵前，刺鼻的空氣迅速讓張憬然的眼睛泛紅，張憬然輕輕搖晃張月月的身體，將下巴貼在張月月的額頭上，「月月……爸爸來了，月月……」宋航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的脊背，不尋常地抽動，在這一刻像山洪般傾倒。火山灰很快在張憬然的臉上拂出一層沙，大風將張月月的頭發吹動，擋住張憬然深埋的哀鳴。
戴著麵罩的女孩突然咳嗽兩聲，張憬然抬起頭看向女孩，「月月！」
女孩睜開眼睛，「爸爸……」
張憬然緊緊地抱住女孩，「爸爸來了，你不用害怕了。」
「媽媽……媽媽在石頭裡……」張月月的聲音單薄得像一縷輕煙，被風一吹就散了。
「石頭？」張憬然看向張月月，「媽媽在哪？」
周立文遞來一瓶純淨水。
「石頭屋。」張月月說道。
隊尾醫護人員趕到張憬然身邊，用當地語言跟阿奇說了幾句，阿奇走到張憬然身邊。
「憬隊，女兒現在需要趕緊送到醫院檢查身體。」阿奇在張憬然身邊蹲下，一雙灰色的眼睛裡滿是真切。
張憬然扌莫著張月月的頭，「月月，爸爸去找媽媽，你好好休息睡一覺，等你睡醒了，爸爸媽媽就都在你身邊了，好嗎？」
張月月點點頭，朝張憬然伸出小拇指，「拉鈎。」
張憬然和張月月拉鈎，「拉鈎，爸爸向你保證。」
醫護人員從張憬然手裡接過張月月，擔架抬向遠處。
「呼叫空中巡邏組！呼叫空中巡邏組！」宋航拿起通訊器說道。
「空中巡邏組收到，地麵請說。」
「查看火山周圍的石頭建築，檢查有沒有石頭做的房子，完畢。」宋航拿著通訊器說道。
「空中巡邏組收到，完畢。」
早上五點半，宋航等人繞過層層火山岩抵達一處小村落，手機在這裡失去信號。阿奇帶著警隊走進一家院落，院子裡隻有一個拿著掃帚打掃衛生的老婦人。老婦人看見穿著製服的阿奇就將掃帚橫過來遞給阿奇，嘴裡一直發出嗚嗚的聲音。阿奇用當地語言將老婦人趕開，走到屋內查看，沒有別人，這麼大的院子裡隻住著一個老婦人。
「這老太婆真奇怪，一直要把掃帚送給別人。」阿奇遞給周立文一根煙，將煙點燃。
周立文接過煙，阿奇正要給周立文點煙，周立文快速欠身閃開，掃帚狠狠地打在地上幾片驚起幾片樹葉。
「老太婆你乾什麼？」周立文叼著煙回頭用英文質問老婦人。
老婦人不說話，拿著掃帚追著周立文要打，周立文在院子裡被追著跑了一圈，最後一隻手抓住老婦人的掃帚，將掃帚奪過，周邊的警察將老婦人架住。老婦人嘴裡不再發出嗚嗚聲，臉上憤怒的表情緩和下來。周立文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將掃帚扔在地上掏出火機點煙。老婦人重新變得氣急敗壞，伸出腳要來踢周立文。周立文一臉怪異地望著老婦人，「你家不能抽煙嗎？」老婦人沒有回答，眼睛死死地盯著扔在地上的掃帚，雙腳亂踢。
宋航撿起掃帚，走到老婦人麵前，老婦人重新恢復平和。宋航看向周立文，「恐怕和抽煙沒有關係。」
「鬆開她吧。」宋航朝兩個警察說道。
兩個警察將老婦人鬆開，老婦人安靜地站在原地不動，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宋航手裡的掃帚。
宋航拿著掃帚看了看，「你見過一個黃頭發的中國人嗎？個子不高，騎著摩托車。」宋航在老婦人眼前比劃，老婦人盯著掃帚一動不動。
「一對母女呢？」張憬然湊上前來，「一個戴著帽子的中國女人帶著一個十歲的小女孩。」
老婦人抬頭看向張憬然，眼神迷離，像是在審視眼前這個男人，老婦人從宋航手裡搶過掃帚，將掃帚雙手捧給張憬然，張憬然盯著老婦人奇怪的舉動，從她手裡接過掃帚。老婦人突然伸手指向道路盡頭，伸手將張憬然推出門外，往道路盡頭擺手。
眾人撤出老婦人家，「這個老太婆見過郝琴和月月。」張憬然說道。
「憬隊，你別隨便相信路邊的一個老瘋子啊。」阿奇一臉不解地走到張憬然身邊。
宋航和周立文圍到張憬然身邊，張憬然移開步伐，老婦人蹲在地上，沙子裡一個女人牽著小孩被一個舉著掃帚的人追趕。
「憬隊，上車吧。」周立文在身邊催促道。
眾人上車，警車一路道路盡頭開去。車內，通訊器傳來訊息，「呼叫地麵呼叫地麵，C組移動位置東北方向三千米叢林內發現一處特殊建築，完畢。」
「C組收到。」阿奇一隻手拿著方向盤一隻手拿著通訊器說道，「我們正在往東北方向行駛，空中巡邏組注意隱蔽不要打草驚蛇，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