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規則(1 / 2)
火舌舔舐肌膚的觸感遲遲不散,太陽穴仍在隱隱作痛,曲觴驚恐地睜開眼,渾身燃燒的劇痛仿佛貼身衣物緊緊黏在身上。
曲觴猛然坐起身,眼前一陣發黑,像是被人打了一悶棍,唇瓣輕啟,漏出幾聲痛苦的喘息。他緊緊捂著腦袋,緩慢地弓起身子,像一隻蝦米試圖抵抗絕望的燒灼感。
曲觴不知自己身處何地,但清晰地記得飛機失事的瞬間——那一瞬間,他從舷窗裡親眼目睹飛機引擎冒出黑煙,好似死神的鐮刀快速斬下了白鴿的翅膀——機身瞬間失衡,開始劇烈顛簸。乘客恐慌的尖叫、空乘柔軟顫抖的勸慰、警示燈急促叫喚,喧鬧的刺耳雜聲伴隨著供氧氣裝置地掉落譜出絕望的奏鳴曲。空乘仍在播報中口述使用方式,但機艙隻在半晌之後解體,從頭等艙和經濟艙相接部分。
曲觴想,如果他買了頭等艙就好了,至少能在死前感受一下金錢的貼心服務。
他突然很想再笑一笑,耷拉的嘴角卻失去了上揚的氣力。
我要死了。
失去意識的前一刻,曲觴才意識到他沒辦法死得安詳,或者說稍微保證一下軀體完整,他很幸運——相對來說,沒有被巨大的壓力差卷到萬裡高空,卻也沒有好到哪裡去——機艙解體不過瞬間,他感受到了極度滾燙過後的冰冷,他的手、他的腳、他的軀體碰的一聲,炸成了無數殘破的血渣碎末。
這可真是一場噩夢,曲觴粗重地喘息著,雙手僵硬地按在頭上,冷汗很快沁透了後背,全身忍不住顫栗起來。
曲觴不知道這是哪裡,也許是地府,也許是地獄,但總歸是不用再體會那種近乎撕扯靈魂的痛楚,某種意義上說也算是解脫了。
終於從死亡回憶中拉扯出思緒,曲觴迷惘地抬眼環顧四周,感受到陣陣冷意的雙手環抱在月匈前。
眼前是無盡的列車車廂,無論左右一眼都看不到盡頭,很顯然,這不會是目前能造出的科技成果——沒有哪一輛列車能這樣無盡的蔓延下去。
轉身望向後方,無盡的黑暗似乎揮舞著獠牙和利爪,曲觴下意識覺得被那種粘稠黑暗吞噬一定會發生不好的事。
曲觴下意識後退一步,除了踩在沙礫地的響聲,沒有任何聲音,死一般的寂靜令他心慌極了。
「現在地府科技也這麼先進嗎…」曲觴愣愣地自言自語著,他迷茫地看向緩慢開啟的列車門。
突然,一聲貓叫刺破了黑夜的靜謐,曲觴雙腳不受自控地邁向列車台階。來不及反應的他無措地撲倒在車廂裡麵,鼻子首先和地板來了個親密接觸,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眼裡閃著生理性質的淚水,雙手死死捂著鼻子,緩慢地坐起身來。
「嗨,你好,你還記得你是怎麼來的這裡嗎?」
一道清亮的聲音伴隨著小跑的鞋跟踢踏聲,同步傳遞到曲觴耳中,他扭頭望去。
小跑而來的女孩子嘴角牽著僵硬的笑容,雪紡襯衫有些淩亂,淺棕的格子短裙飛揚,跑動起來就連鞋襪上的蕾絲花邊都在顫抖。她的雙眼澄澈,卻帶著未盡的驚慌,目睹曲觴卻是鬆了一口氣,大方地伸出一隻手自我介紹著:
「我叫林落蕭,是『林花落盡意蕭然,舊喜圖書病亦捐』的林落蕭。」
曲觴有些怔愣,耳垂悄然爬上縷薄紅。他不知道這到底吊橋效應作祟,還是女孩盡管有些生硬的明媚笑容,曲觴隻感覺心髒顫了顫,就連握住女孩的手都帶著幾分微不可查的顫抖,他的嘴似乎被堵上了,艱澀了片刻之後才結巴開口。
「您,您好,我叫曲觴,『曲水流觴』的曲觴。」
說完,曲觴隻覺得麵上燒紅,借力站起身快速而不留痕跡地鬆開林落蕭的手。
說來你可能不信,曲觴到目前為止還是母單,雖然剛剛經歷過生死想到這些東西很不可思議,但他的確有些羞於和女孩子相處,更何況這是堂堂一中扛把子第一次和女孩子牽手!
曲觴默默在心裡給了自己的一巴掌,試圖降下不合時宜的少男心悸動——沒什麼用,但是稍一回憶起死亡回憶,瞬間降溫。
「你…你還記得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嗎?」林落蕭試探性地詢問,眼裡的驚懼似乎都多了幾分。
曲觴隻覺得心髒停跳片刻,撓了撓頭道:「我記得,我不出意外的話,好像是死了?」
「你也死了啊,」林落蕭嘆息一口,神色很明顯放鬆了下來,「我也死了,醒來就在這裡了。」
「那我們可以做死黨了。」曲觴脫口而出,話畢才覺得似乎不太合適。
林落蕭愣了兩秒,樂了。
「還真是,畢竟我們都死了嘛,不過這個列車很不對勁,我們可能還沒完全死——至少目前沒死全。」
「什麼?」
林落蕭話音剛落,曲觴還沒來得及消化復雜的信息,卻聽見滴的一聲,列車廣播無限近似於機械的冷硬女聲響起:
「各位親愛的乘客你們好,為了保證各位旅途愉快和人身安全,請各位務必牢記且遵守以下規則——
1請不要在除餐車以外車廂飲食,隻有餐車內部食物安全,以防食物中毒,如若出現任何意外,本司概不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