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去縣城治病（1 / 2）
「你婆娘怎麼了？」蔣震皺眉問道,他這些日子和這個男人見過幾次,也見過他的兩個孩子在河邊扌莫魚扌莫蝦或者弄吃的，但沒見過他的妻子，沒想到竟然就要不行了。
「病了。」這男人又扌莫了一把自己的臉,把臉上的混著淚水的雨水擦去。
他們這些漁夫，日子過得其實都不怎麼好。
他們沒有自己的土地,沒個落腳的地方，雖說能打魚賣錢，但收入其實很微薄，也能能維持住生活而已,人一旦病了，常常就隻能熬著。
他那婆娘一開始隻是肚子疼不舒服，他也沒當回事,結果這幾天又拉又吐還燒了起來……
昨兒個天晴,他拿著全部積蓄帶他去看了看,結果大夫說要治好少說要二三十兩的銀子,這還不保證一定好,至於不治……那就隻能等死。
他是搖著船從很遠的地方來這裡的,在這裡無親無故，想借錢也沒地方借，手上唯一值點錢的就是那條船，但這邊需要船的人都不缺船,不需要的……誰會要買這麼一條破船？
更何況這船是他的家,把船賣了,他們這一家子的人，也就沒地兒去了。
這漁夫名叫王海生，他嘴裡的婆娘其實是個雙兒，叫孫小山，是他從河裡撿的。
像他們這樣沒有自己的地，甚至都沒個落腳點，把船當家的人，娶媳婦很難，稍微疼惜自家孩子一點的人家，都不會把女兒或者雙兒嫁給這樣朝不保夕還可能要四處跑的人，因而王海生當初也跟蔣老大一樣，二十五六歲了，也沒娶上媳婦。
然後有一天他正在打魚，看到有人從遠處飄來，就撿起來了一個雙兒。
這孫小山也是個命苦的，他娘早死，爹又娶了後娘，便一直受苛待，後來才十五六歲，就把他賣給了一個四十多歲的老男人做填房。
他嫁人之後，那老男人對他不錯，倒是過了段時間的好日子，結果沒多久，那老男人就病死了。
老男人死了之後，就是老男人的兒子當家，按理他安分守己，也能有口飯吃，不然改嫁了也成，偏那老男人的兒子對他動了歪心思，而那老男人的兒媳婦兒心裡不忿，嚷嚷出來，還找來娘家人打了他一頓。
他日子過不下去了，就投了河，後來被王海生撈起來，很是感激，便和王海生一起過日子了。
他們在一起已經十年，有兩個孩子，大的叫王魚兒，是個雙兒，今年九歲，小的叫王大牛，今年六歲，是個男人。
中間他們其實還有過一個孩子，但沒能養住。
他們一家子雖然窮，但日子也算過得不錯，不曾想孫小山突然病了。
王海生說著說著又哭了，蔣震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在現代，人們一直抱怨看病難看病貴，但跟古代一比，其實那會兒看病的價格，已經低得令人發指了，看病還可以說一點都不難。
這古代，才真的是看病難看病貴。
何成縣總共就那麼幾個大夫，其中有幾個還隻懂點皮毛，想也知道看病有多難，至於貴……
趙金哥的母親趙劉氏當初得的並不是什麼大病，結果找大夫治了一段時間之後，趙家就不得不把地給賣了……
說起來，那時候何西村的人還覺得趙金哥的父親趙富貴不知所謂……他們這些鄉下人，哪個不是生了病就熬著的？賣地治病這不是有毛病嗎？他要是不這麼乾手上有地，就算趙劉氏病死了，也能娶個寡婦回來暖被窩，指不定還能再給他生個小子。
在這古代，普通人那是病不起的，病了也隻能等它自己慢慢好起來，王海生的婆娘病了，他沒錢給他治病，確實隻有死路一條。
「你帶我去看看。」蔣震道。
「你會治病？」王海生驚喜地看著蔣震，他雖然在何西村這邊住了一段時間了，但村裡人排外，並不接觸他，他也就不怎麼接觸村裡人，倒是並不認識蔣震。
看著蔣震挺有氣度，還當蔣震懂治病——村子裡大多沒有大夫，但偶爾倒是會有那麼個稍微懂點草藥的。
蔣震沒說話。
他當然是不會治病的，雖然學過急救，但他學的急救，那是怎麼給人止血縫傷口的，人家卻是肚子疼發燒。
他要是知道那孫小山得的是什麼毛病，身邊還有個藥房，指不定還能退燒藥什麼的給人找出點來，但他不會把脈，壓根就看不出對方得的是什麼毛病！
他要去看看，隻是想瞧瞧那孫小山還能不能治好……
王海生偷偷地拿眼睛去看蔣震，瞧見蔣震麵無表情八風不動的樣子，一顆心莫名地就安定下來，也不像一開始那麼傷心絕望了。
王海生帶著蔣震去了他的船上。
江南本就多雨潮濕，雖然這兒的人都習慣了這樣的氣候，但最近一直下雨，也是讓他們很不舒服的，蔣震就因為覺得家裡濕氣太重老在家裡點火除濕氣，都快將那茅草屋裡堆著的柴火給用光了。
結果他的泥屋濕氣重，這船上，卻是比他的泥屋濕氣還要重！
別的不說，首先這環境，就不適合病人居住了。
等蔣震進了船艙，看到裡頭竟然還掛著一條發黴的魚之後，更是有些無語。
王海生也有些尷尬，魚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他扯了那魚，就直接往外一扔扔進了河裡：「這兩天我都沒顧得上收拾收拾家裡……」
當然，這也是因為天氣太潮濕，東西才會這麼容易發黴。
「爹。」兩個孩子走了過來，他們眼睛都紅通通的，想來之前也在哭。
「你們娘怎麼樣了？」王海生之前哭得厲害，在兩個孩子麵前，倒是表現的有些鎮定。
「娘又吐了，苦膽水也吐出來了。」大點的那個眉心有顆紅痣的雙兒哽咽道。
蔣震皺了皺眉頭往裡走了兩步，便瞧見了床上的病人。
這時候的大戶人家，那是很講究的，他一個男人絕不會讓他走到一個雙兒床邊去，不過窮苦人家倒是並不講究，王海生還主動讓蔣震給自己的媳婦兒看看。
「家裡有熱水嗎？有糖嗎？」蔣震問道。
「有熱水，有紅糖。」王海生道，他們平常是要買糧食來吃的，因而他身邊總共也就幾兩銀子，不夠看病的錢。
但大夫說不治隻能等死，他想著總要給自己的婆娘死前吃好點，就去買了些吃的，糖就是那會兒買的。
這兩天孫小山吃不進東西，他們就一直給他喝糖水，因而熱水也是有的。
「你泡點糖水，再往裡放點鹽給他喝。」蔣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