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番外·前世遺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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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月夜動春心,誰忍相思不相見。

顧驚寒過的第一個花朝節,是和容斐一起。

那是他奉師父之命下山的第二年,居住在奉陽國國主容斐的寢殿內,沒有床榻,亦不需歇息,他隻一條鋪著白錦的軟凳,盤膝坐在上麵夜夜打坐,便是日復一日的寂寞修行。

但這修行很多時候都算不得真正寂寞,因為他身旁總有一隻聒噪的麻雀。

這初春雪還未化盡的時候,麻雀便又靠過來,圍著他嘰嘰喳喳:「卿日日修行,便不覺枯燥無味嗎?寡人的折子文書都已批完了,又不耽誤正事,出去看一眼,散散心,省得悶出病來。若是擔心寡人的安危,那愛卿……你允寡人同去可好?」

這人說話的腔調委實好聽。

嗓音清潤含著點磨砂般的輕啞,一字一句吐得如細小的珠子,劈裡啪啦地滾進人耳裡心裡,想聽不進去都難。

尤其在念「愛卿」二字時,動聽得近乎纏綿。

他還未聽他喊過別的臣子下屬這般稱呼。

看在這磨耳的聲調上,顧驚寒仿若霜雪凝結的臉色終於有了點變化,他鳳目微抬,濃密纖長的睫羽下瀉出一絲透潤寒涼的目光,輕輕一轉,定在麵前擠到他軟凳上、嬉皮笑臉的容國主身上。

「國主真的想去?」顧驚寒問。

容斐長眉微挑,一雙桃花眼不笑自含情:「當然。最好是愛卿陪寡人去。不然寡人被山鬼狐精擄回去做了壓寨相公可怎麼好?」

顧驚寒盯著容國主那副濃麗的眉眼看了片刻,直看到容斐耳根到脖頸都火燒火燎的,才略一垂眸,淡聲道:「既是如此,驚寒同去亦無不可。但國主可知曉奉陽國花朝節的風俗?」

此言一出,容斐便覺眉心一跳,還不待想清,便聽顧驚寒道:「奉陽花朝,賞花遊水,郎情妾意,素來是奉陽民間的又一七夕日。隻有男女同行,或女子結群,驚寒還未見過男子結伴遊花朝的。」

「陛下若真想去,不怕諫官撞柱嗎?」

容斐一怔,神色陰晴不定。

瞧著他那隻修長俊秀的手在膝蓋上敲了幾個來回,顧驚寒心裡默數了十個數,一個九字還卡在心頭時,手背上便傳來一陣溫涼的肌膚觸感。

抬起眼,便見容斐按著他的手,全然沒有半分一國之主的威儀氣度,反倒很像個輕薄良家少男的紈絝子弟:「既然男男不行……那便男女。愛卿這般俊美,寡人舍不得你扮女子。」

這回輪到顧驚寒發愣了。

他沒來得及愣上幾分,容斐那艷麗的眉眼便逼到了眼前:「寡人可以扮作女子,那愛卿……願不願意做寡人的情郎?」

一句不知由誰開始的玩笑話,竟真演發到了如此境地。

當顧驚寒站在廊下,看著屋內那道高挑的身影不緩不急地走到門前,伸手推開門時,向來古井無波的心竟咯噔一下,斷了一拍,旋即狂跳不止。

他微蹙起眉,正要轉開眼,卻忽地被一抹輕紅勾住了眼。

門扉半開,廊簷下暈暈繞繞的暖光灑灑撲落,一邊一線地,從紅黑相間的輕軟繡裙,一路勾勒到紈了素色月要帶青羅佩的細瘦月要間。形狀姣好的月要線微微一動,環佩叮當。

月要的另一側,懸了把長劍,劍穗長長碎碎,盈盈飄盪,頗有幾分俠骨風氣。

「愛卿,可還看得過眼?」

一隻手壓在他手臂上,裊裊的淡香近在咫尺,迫得顧驚寒不得不迎上那張容色驚艷的臉。

容斐隻露出了眉眼,下半張臉掛了麵灰黑色輕紗,垂過脖頸,落在月匈前,略遮掩著過分平坦的月匈口和微凸的喉結。

他沒上什麼胭脂水粉,隻是描了眉,將一對鋒利如劍的長眉柔化了許多,又在眼尾掃開一點胭脂紅,那屬於男子的英氣鋒芒便陡然化作似水柔情,輕輕款款地流轉過來,隨著那雙半眯不眯的桃花眼,直望進人心裡。

「相公,我問你話呢。」

沒刻意掐著嗓子,但那股清清潤潤的男音卻更抓心撓肺,離得近了,如耳語般,拂過他的耳廓。

顧驚寒垂眼,視線落在容斐披散的長發上:「國主散發而行,比起尋常女子,怕更像夜遊女鬼。」

說著,他從袖內取出一截紅繩,五指翻飛,輕巧地編成了一條別致精巧的發帶,然後一手穿過容斐後頸,輕輕將那捧黑發握了起來,將手裡的紅色發帶纏上去。

後頸的肌膚格外溫潤輕軟,指腹略一擦過,便如品過上等美玉一般,頗有些小心,也頗有些戀戀難舍。

顧驚寒抬著手,因著姿勢原因,幾乎是將容斐整個人攬在了懷中。

兩人身高相若,容斐微低著頭,鼻息輕輕撲在他的喉間,暖暖融融的。鼻尖也是若有似無地磨過他的臉側,帶過一陣輕笑:「驚寒,你身上怎的有股冷冷淡淡的香味?可怪好聞的……哎,綁得不對,往上些,要高點的,顯英氣……」

容斐握住顧驚寒的手腕,往上抬了抬,指點著位置。

「你用手指梳梳,別亂七八糟的。」

容國主要求還挺高。

手指穿進細軟的發絲中,顧驚寒怕拽疼他,梳得很慢,又細致,好半晌才攏起來,正要綁發帶,月要間卻忽然一熱。

容斐兩條胳膊圈住了他的月要,與他交頸相擁。

手一抖,滿頭烏發驀然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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